苏宛菱蹙眉沉思着,另一旁的谭玉书却怔怔望着她,他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盛满了难以置信,微微颤动的睫毛笼罩着天空太阳洒落的金光。
她是如何知晓的……
苏宛菱是如何知晓那件玉禹彩凤瓜瓣杯是贡品的?
单薄的衣襟透着他清瘦的身躯,在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谭玉书的目光只能看着眼前那个还在想着什么的少女。
他脑海全是混乱驳杂,就在苏宛菱开口阻他接下三皇子所赠贺礼的刹那,他几乎将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她身上。
贡品通常是极为珍贵的,由藩国上贡后,会直接充入国库中,寻常人根本窥探不得,他从前也是在官拜首辅后在已登基为帝的高巍奕使用它时才知晓,所以刚才在打开锦盒时,也是十分吃惊的。
但令他更意外的,却是苏宛菱。
苏宛菱真的只是认为他刚会试夺得榜首,接下三皇子贵重贺礼不妥,才替他婉拒的吗?还是说……她其实也和他一样……
“玉书,快来给你苏伯伯满酒。”
谭丛打断了他的思索,谭玉书抬起头来,看到苏宛菱已随女眷在屏风后的席宴入座。
“是……”
他最终还是先收回了目光,端起酒壶,朝主桌方向走去。
谭府的席宴结束,苏宛菱便跟着父亲与阿姐回了家去。
苏柔淑因为身上的伤未痊愈,所以刚被接下马车就送回了房中休息。苏宛菱也准备回房去,却被苏健柏唤住:“宛菱,你留一下,随我来趟书房。”
苏宛菱有些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好,要被唤去挨训。
乖巧的跟着苏健柏去了书房,她还在想着要不要拿阿姐当挡箭牌向父亲求情,却不料刚进到书房里,苏健柏便转过了身:“今日三皇子遣人送来的贺礼,你识得?”
苏宛菱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父亲堂堂户部尚书,天下所奉之物都是经他之手入库,他何以不知道那件玉禹彩凤瓜瓣杯是贡品!
但她眼下又不能承认,毕竟以她的身份是接触不到这些贡品的:“我见那瓜瓣杯不是凡品,觉得若是谭府收了下来,怕日后惹来非议。更何况现在谭公子刚会试结束,之后还有殿试,便是殿试也取得了好成绩,也才刚入官场,若是谭公子过早站队……对他也是不太好的……”
苏健柏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能如此想确是极好的,当今局势使然,太子殿下既承圣谕入主东宫,便是日后的君王,我们必须以辅助太子殿下为己任,谭家也是一样。日后我会提点玉书,让他向太子殿下靠拢,切勿不可转向三皇子门下。”
“……”
你原来是这个意思……
苏宛菱觉得苏健柏已经被高巍奕洗脑了,要掰回来还有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况且这三皇子此番所赠贺礼竟是贡品,着实奇怪,也不知他是何用意。”苏健柏又喃喃自语了一句,“幸好谭家并未接受,否则日后陛下调查起来怕是要受牵连。”
苏宛菱张了张口本想提醒,但又觉得苏健柏现在十分信任太子,她说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眉头微微皱起:但如果长此以往,日后高巍奕必定还是会登基的,到时候苏家又会重蹈前世覆辙……她得想个办法,至少现在要平衡一下局面。
苏宛菱想到了太子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那个策划了这次贡品事件的人。
第二天天微亮,苏宛菱就出了苏府。
她的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行驶,轧过一道道水痕。
但这一次她所去的放心却不是鸡鸣寺,而是三皇子府。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子高巍奕耳中,他此时正在东宫批阅最近送来的部分奏章,虽然之前发生了阳雀茶楼一事,但皇帝还是信任自己所择选的这个太子。
听到下人来报,称苏二小姐今日一大早便去了三皇子府上,高巍奕手中的笔一顿,他半抬起眼眸,望向庭外纷飞的树叶:“她去三皇子府做什么?”
“属下不知。”下人回道。
高巍奕放下了笔:莫不是贡品一事引起了苏健柏怀疑?
不,不对。贡品一事天衣无缝,苏健柏查不到他的头上……那又是为什么?
似乎每次令他意外的事,都与那位苏二小姐苏宛菱有关。
一片树叶从庭外飞落起来,轻轻落在了茶杯中,漾开在水面上,泛起淡淡涟漪。
高巍奕抬起了手,指尖在杯中的茶叶上一动,那茶叶便轻轻转了一圈,沉入杯底:“苏宛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