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等候即可,可以起来了。”
黑鱼马仰头在地上碰了三下,似乎是行礼,这才缓缓起身,抬蹄往后退了几十步,才稳稳站住,似是铁蹄钉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那人也不再看黑鱼马,似乎并不值得一提,陆离却回头看了一眼,眉头一皱,有些为难之色。
“陆兄不必担心,它并不是寻常百姓家圈养马匹,自会照顾,但请随我来,不必多问。”
陆离似乎是知道那人绝非寻常人,也就不再多问,点了点头,跟了上去,只是腿部虽然受伤,他每走一步便疼痛不已,可是那人走在前面,陆离只得跟在身后,就像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
那人也并不着急,走路快慢正好,让陆离跟上。
“陆兄才华横溢,沈某早有耳闻,此次殿试定能脱颖而出,他日若共为同僚,还望相互海涵。”那人也不回头,径直走自己的,也不担心陆离趁机逃离。
陆离点了点头,面有困惑之色,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此次前来,路上颇多古怪,不知阁下……”
陆离顿了一下,继续道:“既然阁下称呼我陆兄,陆某也就斗胆称呼阁下一句沈兄。”
那人停了一下,道:“沈某,原名沈梦,此处很少有人知我姓名,陆兄叫我沈兄即可。”
“沈兄,那陆某就不客气了,”陆离这一路经历古怪之极,他想了一想,便是眉目紧皱,“陆某心中疑问颇多,但有一事事关家父,万望沈兄不吝赐教。”
正说着,陆离突然停住了,耳边忽然传来了大河奔流的声音,浩浩汤汤,川流不息,那沈梦似乎也没有听到陆离的问话,径直往声音发出方向而去,陆离跟着走了片刻,耳边震耳欲聋,隆隆作响,似有铁链的声音。
忽然地势低了下去,一条混浊的黄泥长河,奔流在眼前,如恶龙搏斗,似岩浆滚动,岸边的道上,还有一群群的人,排队前行,队伍长如龙蛇,不见尽头。
沈梦踏步走了下去,陆离也是满心好奇,跟了下去。
走到近前,才见队伍里,衣衫各不相同,男女老少,有的人涕泪横流,有的人默不作声,有的人疲惫至极,唯一相同,是手腕上都带了一条枷锁,枷锁被拴在铁链上,铁链曳地做声,被拽着向前,人一前一后,被拖着,也不得停下。
陆离正欲问那沈梦,张开了嘴,却像是突然意识到这里也许什么都听不到。
陆离跟着沈梦,目光扫过,只见岸边开满了血红色的花朵,花瓣丝丝如条,犹如血管,这花朵红艳如血,夺人眼目,凄迷而荼靡,漫布岸边,漫无边际地延伸向尽头。
陆离多看了几眼,便扶额揉眼,脚步不稳,似乎这花朵有摄人魂魄夺人心志之魔力。
越往前走,地面便越加震动,陆离左摇右晃,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沈梦却气质淡定,如履平地,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并不在意。
走了大概半个钟头,陆离忽然发现了队伍到了尽头,铁索从地上而起,飞到半空,迷雾重重中去了。
陆离抬头深望,仰脖凝视,只见迷雾缭绕处,铁链一前一后地摆动,似乎被什么力量掌握着,一前一后,拖动着地下拴着铁链的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