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文集虽说有得出版，也属自娱自乐的性质更多一些，当时并未流传有多广，流传后世的更是屈指可数，这就造成了有书亦难得一见的情形。</p>
此时我大明应天顺民，把大元打得屁滚尿流，一路败回老家，满地找牙，民族自信爆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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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出于保存历史文化脉络的想法，大多数人都不屑收藏金国字画，因而金国时期的字画普遍不值什么钱。更不曾有人去挖掘什么金国文风。</p>
我天朝正溯都挖掘不尽，哪有那闲功夫去查什么伪金朝的破烂玩意！这就是此时我大明的主流价值观！</p>
在如此背景下，陆掌柜没看过《滹南遗老集》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购得这幅字之后，并没有多疑，主要也是为了给文会添色，反正便宜，不妨多买一两件。</p>
殊不料这钟云亭竟然抄有这本《滹南遗老集》，只能说是时也命也，天要败他也！</p>
“钟相公神目如电，博古通今，老朽学艺不精，输得心服口服，心服口服。”到了这个份上，陆掌柜不认也是不行的了，难不成真让钟云亭拿出《滹南遗老集》才认输？</p>
对了，《滹南遗老集》？这姓钟的以爱书换书抄书闻名，他有一些孤本不足为奇，可那方唐镜呢，他总不可能也看过《滹南遗老集》吧？他又是通过什么方法看出是赝品的？</p>
在陆掌柜想来，《滹南遗老集》既然是少见的珍本，那么方唐镜就不大可能看过，毕竟这钟云亭与方唐镜的关系看起来似乎不咋的。</p>
想到这里，陆掌柜就看向了方唐镜，丢掉的面子看来要从这里找补回来了。</p>
“敢问方先生，你又是如何辨认出这是一幅赝品的？”</p>
方唐镜一眼便看穿了陆掌柜的心思，笑道：</p>
“如陆掌柜所想，在下并没有拜读过《滹南遗老集》，但在下看过王若虚亲编的另一部《慵夫集》。”</p>
“在这本诗集里，王若虚收集了他平生最得意的四十一首诗，在下便是在如此情形下得以拜读这首《答郑州辩禅师见戏代高防御》。所见正好与钟兄不谋而合。”</p>
“只不过这本《慵夫集》却是在机缘巧合下得睹，在下却是拿不出来对证的！”</p>
嗯？拿不出来？拿不出来便证明你先前乃是大言欺人，有以势压人的嫌疑！陆掌柜只觉得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精神大振。</p>
他才不管这梦之队是不是压过方唐镜一头，他只管证明方唐镜之前有错在先就对了！</p>
深吸了一口气，陆掌柜便要直斥其非。</p>
然而，陆掌柜还没运劲完毕，方唐镜下一句话，便让他一口气卡在在喉咙里，进退不得。</p>
“王若虚在金灭之后，拒不仕元，以‘滹南遗老’自居，可见其以忠君自许。”方唐镜说道。</p>
这……这又如何，王若虚的文集名字就叫《滹南遗老集》么？先前钟云亭不是说过这些么？很奇怪么，跟这幅字是不是赝品有关系吗？</p>
陆掌柜用一种看弱智的眼神关爱着方唐镜。</p>
不料，他看到的却是方唐镜赤果果的怜悯，象是在看一头老年痴呆的狗子。</p>
两人就这样奇怪地对视了半晌。</p>
方唐镜摇摇头，吐出了一句话：“金哀宗曾用名‘完颜宁速甲’”</p>
“‘完颜宁速甲’怎么不可以？金太祖名为‘完颜阿骨打’，金兀术名为‘完颜宗弼’，这‘完颜宁速甲’莫非有什么…什么…宁…宁…！”</p>
好象，似乎……陆掌柜想起了什么……脸色刷的就白了！</p>
为尊者讳！</p>
陆掌柜终于想起这茬!</p>
王若虚既然是前金忠臣，以他的智商，但凡只要是在水平线，就不会写带有忌讳的文字。</p>
也就是说，那句“宁笑春风柳絮狂”里的“宁”字，根本就不可能出自王若虚这个翰林直学士之手！</p>
如假包换的赝品！</p>
陆掌柜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口浓痰涌了上来，整个人竟有一种窒息的感觉。</p>
如果说之前没看过《滹南遗老集》，还可以自我安慰是非战之罪。</p>
但那幅字本身就有如此明显的破绽，一直就堂而皇之的摆在自己眼前。</p>
自己竟然一直视而不见，有眼如盲！</p>
这就不是一句非战之罪能解释得过去的了。</p>
说得好听点就是不学无术，德不配位。</p>
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尸位素餐！</p>
一个废物，还会有人用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