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剧烈地颤抖,天空的黑云要压到地上,站在下面看上去会产生一种伸手几乎可以触摸到云层的感觉。幸而没有风,不然真怕不小心被卷到天上。黑暗里几乎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那原本就是白天的时间。
此地是山谷,而山的那边已经被黑云淹没半山腰,不断有打雷的声音从峰顶传来,在谷内听起来那声音特别大,就如山神巨兽出动。
雨下得更大了。
像拧开消防栓的水喉,站到地面不到一秒定会被大雨浇个全身遍透。
但大雨未能将军用装甲卡车的污迹清洗掉。那些被撞烂粘在汽车上燃烧着蓝焰的血肉,已经被抽取掉能量变得发硬,牢牢地抓附到车的外壁。
驾驶室内,里昂虽然预判到鬼手断开的时候血液会猛然喷溅出来,但是他根本就躲不开,动作太慢了。结果被血液溅了身,即使把衣服脱掉,但血液已经渗透过衣服沾到皮肤上,马上就燃烧起蓝焰。
“啊!……”里昂惨叫着扑到座椅皮垫。
穆丹朱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咬着双手指头的指甲,眼睛就像心脏一样颤抖,嘴巴张开又合拢却说不出一个词。
车内完全不知道外面的变化,他们都以为是天空中的雷声在响动,而车的震动是蓝焰人企图进入车内敲打所发出来的。蓝焰人在左边车窗上撞穿个小洞,不过那时候被蓝焰人伸进来的手臂塞满,所以蓝焰无法烧进来。
此刻鬼手已经被里昂折断,连着断手的后半截被蓝焰人抽回去。
空空的洞口像个枪口对着两人。
除了喷溅进来的血液燃起蓝焰外,还有车外的蓝焰冒突这钻入驾驶室内。
仅是一瞬间,里昂的全身已经被蓝焰烧着了。
惨叫就像是杀猪那样的响亮。
蓝焰带来的痛苦不比一般的火焰差,甚至在蓝焰烧得旺盛的时候比起烈焰有甚之过。一般的火焰只是提升温度,将人至于高温的环境之中而带来的痛苦,这种痛苦在是沸腾的煎熬,像滚烫钻入了灵魂里,点点地使灵魂冒出气泡。但是蓝焰刚好相反,它是吸热的,能让人在寒冬中感受到风的刺骨,冰的冷傲。它能瞬即抽取出身体的热量,让人发抖,想要更多的热量来维持温暖,却正好让蓝焰烧得更盛,热量消失得更快。
一个被冻死的人比烧死的更可怕,他到最后甚至连惨叫的气力没有,因为已经没有再多的能量使他释放暂短的痛苦。
蓝焰就是这样,里昂的惨叫还未完毕,他就感觉到血液里充满冰晶的碎渣,尽管他的心脏竭力跳动,喉咙的肌肉猛烈地抖动,嘴巴却像塞进团棉花来。
惨叫变成嘶哑的呼吸。
里昂清楚地知道,留给穆丹朱的空气里的温度已经不多了。
驾驶室内降到零下的温度。里昂的血液都快像想象中那样战抖,可是他却没力抖动,只要再过几秒他就会失去全身的知觉。
他会变成蓝焰人吗?里昂只想向还未燃着的穆丹朱问这个问题。
穆丹朱缩在座椅后的角落里,燃着焰的血液喷满驾驶室前面的地方,很快就冷凝,并没流过座椅后面。裂口太小,突入的蓝焰没法钻到座椅后。
她将半截染血燃着蓝焰的玻璃匕首指向裂口的车门,那里还站着个张望的蓝焰人。
生存的桥梁瞬间被架两人中间。
里昂读懂她的意思,他已经没法救治了。
他尚能感到脚趾头在鞋子里坚硬地顶着鞋面。柔软的鞋面覆盖在冰硬涨大的脚上,清晰地印出五个脚趾。它沉重得像上帝灌进的铅,那是生长在身体上的冰雕,一步之下,极可能弄碎脚趾或是弄断脚掌。
呵,他还能有选择吗?
里昂吃力地迈动像冻僵似的的腿。
冰柱撞击似的发出沉重的响声,他的腿印在地面上。伤腿的愈合骨头并没断掉。
装甲车发出阵颤抖。
大地像个筛子,应着里昂踏下的一步,整个地面跳动起来,凳子大的石头蹦起一尺高,一层沙像地面脱落的外壳离开地面,茅草房的支柱从地面拔了起来。装甲车下面延伸出裂缝,像条蛇,从山的那边滑过来,向着湖的方向而去。
霹雳震响中,裂缝正撕裂开来。
车子内的两人被震惊,“雷”并没有炸在车旁。
蓝焰焚烧的里昂被疼痛唤回神思,他再努力地迈出一步,到了左边的车窗,便用身体堵向车窗玻璃的缺口。他的手攀向车门开锁的把手,几乎是耗尽全身的气力,他的手快没知觉了,手指完全冻到不能动。
“快啊!”穆丹朱叫喊着,想冲过来,随即被里昂身上的蓝焰吓退。
车子这时候跳了起来,像轮子上装上根弹簧,被大地震得车头撅起,冲天大炮那样对着天空的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