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五十万金。</p>
而且是单纯的代理费，如果一年的纯收益到不了一万金，那就是纯纯地给荒国打工。</p>
竭泽而渔了属于是！</p>
谁都能看得出来，荒国很缺军费，姜峥此举就是为了凑军费，不然也不可能直接卖十年的代理权。</p>
短期来看，现在除了魏国，没有人会特别希望荒国缺军费。</p>
如果真从目前心悦仙酿的销路来看，若是在自己国家全面铺开，一年纯收益达到一万金一点也不困难。</p>
毕竟六国之中，荒国最穷，在荒国的销路都能达到这个档次，没道理在别国赚得更少。</p>
但问题就是。</p>
荒国生产力够么？</p>
如果荒国生产力能够满足六国需求，那大家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别说一年一万金的代理费，一年两万金都有人掏。</p>
但如果荒国生产力不足，一万金代理费掏出去了，结果酒拿不出来，那就是纯坑钱。</p>
所有人都看向姜峥，静静等着姜峥的下文。</p>
姜峥微微一笑：“朕欲于荒国一百七十二城开设酒庄，半年之内必建成，届时将有万人投身仙酿酿造之中。”</p>
呼……</p>
不少准备竞拍的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p>
只要生产力足够就行。</p>
但还是有人问道：“那粮食呢？”</p>
姜峥扫视了一眼众人：“荒国粮足，却不够精细，好在诸位多慷慨，今日便有不少粮商在场，如此情谊，朕怀甚慰！”</p>
说着，目光还在其中一个齐国商人身上停留了许久。</p>
这人来自于齐国最大的粮商，尽管在齐国，粮商的地位不如茶、瓷器和丝绸，但齐国农业相当发达，作为粮商的老大，地位还是算不上低的，而且因为他们家的粮食主要是内销，对纳贡的兴趣并不大，算是鲜有的中立派。</p>
瞅见姜峥这个动作，赵昊眼神亮了亮。</p>
荒齐之间的贸易，不管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都要从溯城，距离异族出现的地方都比较近。</p>
若是拿了这家的供粮渠道，再将心悦仙酿的代理权给他们，他们势必会保护这条商路。</p>
齐国的难处并不是缺军队，也不是缺钱，而是缺少发作军费的钱，仅凭袁家和李氏布行根本不行，所以主战派才会被纳贡派卡脖子。</p>
如此一来，相当于凭空给宁婉梨拉来了一个助力。</p>
虽然现在他跟姜峥一样不看好宁婉梨，但不管短期还是长期来看，齐国主战派猛一点，对荒国都没有坏处。</p>
到时候，粮商成为主战派的中流砥柱，同时又靠着荒国吃饭，就相当于姜峥直接把手伸近了主战派的权力中央。</p>
这特娘的，比派过去一个御马总管强多了。</p>
他不由咂咂嘴，也不知道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坏人变老了。</p>
但不得不说，姜峥玩的这一手挺不错。</p>
钱赚到了，百姓工作岗位有了，还凭空拉来了一个盟友。</p>
至于建酒厂的花销，肯定会给各个城的富商画饼，许以小利让他们出钱做，反正以姜峥的名望做到这点丝毫不难。</p>
纯纯空手套白狼，众筹做生意，只有他自己赚钱。</p>
挺离谱……</p>
听到姜峥的表态，众人的疑虑也都放下了。</p>
原材料和劳动力都能保障了，这一万金的代理费的确不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再下一回就直接十年了。</p>
当即就有人伸手准备报价。</p>
姜峥则是微笑着打断：“今日宴会，不过是以酒水款待各位，不必如拍卖会那般聒噪。各位只需将价码写在纸上，交予朕便可，宴会结束之后，朕自当公布各国代理者的身份。”</p>
说罢，便半眯起了眼睛。</p>
众人闻言，刚刚微松的心，就又提了起来。</p>
这……</p>
明牌和暗牌玩的方式也不一样啊！</p>
明牌容易上头，价码经常叫着叫着就失去理智了。</p>
暗牌……</p>
他们各自扫了一眼同国的友商，一个个锭子都捏紧了。</p>
到底怎么样，才能叫价刚刚比友商多一点点啊？</p>
众人都是忖了又忖，最后只能把自家能接受的最高价码写了上去。</p>
瞅着众人的模样，姜峥终于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等到所有人的纸条都收上来了，便转过头看向赵昊：“你要开香水庄么？”</p>
赵昊：“……”</p>
看着姜峥的笑容，他就感觉浑身一阵不自在。</p>
这老财迷，又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p>
这要是开香水庄，人多眼杂的，我核心机密不全都暴露在你眼皮子底下了么？</p>
到时候，还不是想割几刀就割几刀？</p>
他当即摇头笑道：“父皇不必，小婿府上的丫鬟够，何况小婿只走精品路线，人工都是香喷喷的小丫头，原材料也都是齐国孙家的上品花，若是硬要扩大规模，反倒是落了下乘。您也知道我，我其实不喜欢钱，我之所以做香水，完全就是传承工匠精神！”</p>
姜峥：“……”</p>
姜芷羽：“……”</p>
赵定边：“……”</p>
在场所有人：“……”</p>
如果没有之前穷凶极恶的捞钱操作，大家说不定还真信了。</p>
赵昊干脆就把这些质疑的目光当成崇拜了，颇为自豪地挺了挺胸膛，就差跟众人挥手示意了。</p>
反正以后香水肯定会赚钱，倒也不用急这些代理费。</p>
羊毛都出在羊身上，代理费这第一把薅得不够，后面手工薅得再卖力点就行，没必要铤而走险。</p>
姜峥笑着摇了摇头，知道这小子想自己赚钱。</p>
但你只要卖钱，就躲不过我！</p>
别管是走正常出货渠道，还是走麟羽阁。</p>
到时候，该割还是得割。</p>
他看向众人：“与仙酿一样，也是十年，诸位竞价吧！”</p>
一番操作过后，姜峥看了一眼两旁托着竞价单的宫女，脸上浮满了笑意。</p>
左边的托盘上，全都是自己的军费。</p>
右边的托盘上，只要他愿意，也可以有一部分是自己的军费。</p>
反正这小子，只有小聪明。</p>
赵昊瞅着他的笑容，一阵又一阵地蛋疼。</p>
他现在愈发觉得自己当初的决策是对的。</p>
如今的情况。</p>
自己有多少钱，在荒国的地界里，不取决于能赚多少钱，而取决于能洗多少钱。</p>
不过好在……他已经准备好了对策。</p>
接下来，便是宴会中最无聊的环节。</p>
那就是……吃饭！</p>
众所周知，超过十个人以上的聚餐，最不重要的内容就是吃饭。</p>
即便姜峥已经拿出了国宴的标准，但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即便正儿八经的国宴没有去过几次，但通过别的渠道，总能尝到一些国宴级别的珍馐美味，更何况荒国的美食文化比起别国还差了不少。</p>
所以一整场宴会下来，大家都是狂吹姜峥的彩虹屁。</p>
毕竟，刚才只是用酒水和香水款待。</p>
嫁妆可都还没选呢！</p>
如果不把姜峥舔舒服了，等会不选自家的重礼当嫁妆了怎么办，那么重的关税，大家可都不想承受。</p>
这荒国……</p>
唉！</p>
为了赚钱简直无所不用其极。</p>
简直绝了！</p>
当初给赵昊赐婚的时候，任赌场压注郡主、公主甚至是长公主。</p>
里面没有皇家纵容是绝对不可能的。</p>
光是一个订婚，就能无赖一样捞大家的钱。</p>
结果现在，选嫁妆都特娘的想尽办法捞钱。</p>
也不知道到时候大婚当天，又能玩什么新花样。</p>
就离谱！</p>
除了吹彩虹屁之外，就是大家彼此之间的拌嘴了，虽然宴会之上不会说得太难听，但是逮着机会就会彼此拉踩一下。</p>
爽是一回事儿。</p>
另一方面，还会明摆着暗示荒国：瞅瞅吧！我们国家跟荒国才是最友好的。</p>
终于，这顿饭在众人文雅的叽叽喳喳声中进行到一半。</p>
大家的兴致，愈来愈高涨。</p>
马上就可以挑嫁妆了！</p>
这才是他们最期待的环节。</p>
倒是姜峥有些兴致缺缺，毕竟他想坑的钱都已经坑过了，这一万金的嫁妆还真有些看不上。</p>
但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且这场宴会本来就是以给姜芷羽挑嫁妆的名义举办的，总不好闹得太难看。</p>
他饮了一口心悦仙酿，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大笑道：“安阳乃是朕最宠爱的女儿，又马上要嫁给朕最喜欢的后生，这场大婚朕每天都在忧心，若是嫁妆不够，伤了两个孩子的孝心就不好了！所以才烦请诸位前来，朕也好亲自为小女挑选嫁妆，不妨现在就看看？”</p>
说着，还瞅了一眼旁边的小情侣。</p>
眼神之中，满是溺爱。</p>
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p>
不过效果明显是好的，当即有一个人把礼单呈了上来，这顺序都是事先编好的，倒也不会显得太乱。</p>
“晋国，上品五石散，百瓶，五百金。”</p>
姜峥：“……”</p>
姜芷羽：“……”</p>
在场所有人：“……”</p>
赵昊也是一阵嘴角狂抽，六国之中有不少都是奇葩，但大多都处于他的理解范围以内，即便是齐国，也能理解为处于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即便放在这种实力至上的世界有些古怪，但……最起码是正常的啊！</p>
这晋国，真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醉生梦死呗？</p>
哪有这种场合给自己的药打广告的？</p>
赵昊事先看过礼品单，知道这个人是晋国最有名的药商世家派出来的，据说这个世家身后还有一个主修丹药的宗门支撑，炼出来的五石散估计很上头。</p>
这……真就仙侠版的拜耳制药呗？</p>
来我的婚礼捣乱来的。</p>
如果不是姜峥在旁边，他早就忍不住让这个人滚了。</p>
当然，姜峥也是说了一番场面话婉拒，随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人。</p>
“齐国张家……”</p>
“燕国韩家……”</p>
……</p>
一宗又一宗或昂贵或接地气的礼物摆上来。</p>
或许不是最适合做嫁妆的，但一定是最适合做生意的。</p>
其中就包括了齐国沈家的千石精粮，是姜峥点头最快的嫁妆，毕竟这家就是他选中的那个粮商。</p>
“魏国贺家，百吨寒铁……”</p>
众人看到贺英，又听到他报出来的礼物，顿时所有人都麻了。</p>
这寒铁可是魏国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他们国际形势这么惨，却还是敢跟三国刚，就是因为这寒铁实在太狠了，只论材质比赵定边破天戟的玄铁都要强一个档次。</p>
所有人都觉得荒国军队猛，但跟魏国打了上百年，还是没有出西陇关。</p>
没别的原因，就是魏国精锐部队都有寒铁打造的铠甲和兵刃。</p>
前几天，姜峥光是在望归山捡装备，都捡得嘴角狂咧，足以见得这寒铁究竟有多牛逼。</p>
百吨寒铁，足以打造千名重装骑兵。</p>
若只打造关键部位，还能打造更多。</p>
谁都不怀疑，魏国不是看中关税减免，因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断不可能给荒国开放渠道。</p>
这百吨，只是示好。</p>
问题是只要收了这百吨寒铁，一万金的嫁妆预算，指定要超啊！</p>
姜峥也是微微色变，因为这跟贺英之前上报的可一点都不一样，这个小子，是来当面逼着自己表态的，但你这百吨寒铁，这不是要超我的预算么？</p>
我现在可得省军费啊！</p>
但谁都没有想到，贺英忽然话锋一转：“千金！”</p>
千金，百吨寒铁。</p>
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p>
芈岚当时就急了：“岂有此理，贺英！皇帝为安阳公主选嫁妆，又岂容你玩弄政治？”</p>
贺英笑了：“安阳公主的夫家是镇国府，天下谁人不知镇国公乃是纵横捭阖的大元帅，如今异族对友邦图谋不轨，我们贺家代表魏国送寒铁有什么不妥？”</p>
这下，赵昊嘴角都不由抽了抽。</p>
好一个贺英，憨可能是真憨，但这个憨只是性格，绝对不指脑子。</p>
这一番话，也有够不要脸的。</p>
芈岚哼了一声：“百吨寒铁，只要千金，远远低于市场价，这还不是玩弄政治？”</p>
贺英哈哈一笑：“胡说！寒铁在荒国，就只值这个价，芈兄要是不相信可以监督，以后产地在魏国的寒铁，只要在荒国超出这个价，你来砍我脑袋，我躲都不带躲的！”</p>
芈岚：“……”</p>
姜峥：“……”</p>
赵昊：“……”</p>
众人：“……”</p>
的确，不可能超过这个价。</p>
因为魏国根本不可能在荒国卖寒铁，一块寒铁都没有，卖什么价有区别么？</p>
贺英则是微微一笑：“皇上，您觉得这寒铁如何？”</p>
姜峥扶须大笑：“甚好，甚好！友邦备上如此大礼，朕又岂有推辞的道理，这寒铁朕收了！”</p>
说着，便冲曹公公使了一个眼色，将装着寒铁订单的盒子收了上来。</p>
有这么一个东西，便算是一个口头约定。</p>
虽然约束力比盟约、契约什么的要弱很多，但国家之间的事，如果真想干你，即便是盟约都没有什么卵用。</p>
尤其现在，六个国家凑一起，这种趋势就愈发明显。</p>
四舍五入，口头约定跟盟约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p>
姜峥则是无所谓，反正他跟赵定边本身的安排，就是在西陇关只留比纯守城多一点点的军队，本身就没有动魏国的心思，所以这寒铁纯属白捡，为什么不开心？</p>
赵昊咂咂嘴。</p>
我得到了九花穿心丹，姜峥得到了百吨寒铁，魏国得到了心安。</p>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p>
心里刺挠的，只有芈岚。</p>
他沉着脸坐回了座位上，这几天在荒国的体验实在不怎么地啊！</p>
虽然谁都知道，让荒国在异族战场留一手，把主意打在魏国身上，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真到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p>
还是得看情况，看荒国调兵如何。</p>
实在不行，就只能让齐国受伤了。</p>
姜峥笑了笑，关键的假装都差不多了，后面赶紧走个流程，就可以结束了。</p>
他看了看手边的礼单，下一个是叫做“玉皂”的东西，据说能够清天下之垢，使人遍体生香。</p>
对于这个玉皂，他并不是十分看好，毕竟生在皇家，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也过过，清洁用品用过不少。</p>
清天下之垢。</p>
也太夸张了！</p>
估计就是一个噱头。</p>
“下一……”</p>
他也么想到，刚开口就被赵昊打断了。</p>
“父皇要不先歇一歇吧，这么久也累了。”</p>
“嗯？”</p>
姜峥有些不开心，我正想赶紧做完工作下班呢，这狗东西想要干什么？</p>
他转过头，却发现赵昊正在冲姜芷羽使眼色。</p>
然后，这狗东西就笑嘿嘿地转过头：“您替芷羽挑了这么久的嫁妆，刚用完膳就这么劳累实在有些伤胃，不妨歇一歇，我请御膳房炖了养胃的汤……”</p>
他转过头小声催促道：“芷羽！”</p>
姜芷羽面前果然摆着一盏汤钵，只见她微微低着头，十指不安地绞动着，显然已经纠结到了极点。</p>
姜峥心头一跳，顿时有一股股暖流涌上来。</p>
这狗……</p>
这哪里是什么狗东西！</p>
这明明就是朕的好女婿啊！</p>
自从胡贵妃死后，他们父女两个人的关系一直都有些僵硬，没想到赵昊这小子，竟然愿意主动在中间调和。</p>
这才是朕的小棉袄好么？</p>
他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芷羽？”</p>
姜芷羽深吸了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双手捧起温热的汤钵，走到了姜峥面前：“父皇。”</p>
眼见她手越来越抖，姜峥连忙把汤接了过来，打开闻了闻，果然醇香扑鼻。</p>
“好好好！”</p>
姜峥连忙喝了一口。</p>
很香。</p>
就是油有些大。</p>
但这是姜芷羽端过来的，便没有了任何缺点。</p>
这女儿没白疼。</p>
该不说不说，前些天那些丹药，几乎已经把他的私库给掏空了。</p>
虽然没有影响国库吧，但真要打起仗，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私库掏空用作军费，就连荒国书局也是从他私库里面拿的钱。</p>
所以，还是有些影响国家。</p>
好在，朕的苦心没有辜负。</p>
赵昊这小子你好啊！</p>
姜峥想把汤喝完，但又喝了一口，实在太油了，便笑着给姜芷羽递了过去：“好喝！好喝！”</p>
姜芷羽连忙去接，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手一抖，就把汤水洒到了手上，不由低呼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