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过来了。
这是贺啖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知道,经过这么几天的折磨,魏国军队的士气想要恢复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就在前一刻,他甚至感觉军队要完了。
这次战争,从征兵开始,他们心中就憋着一口气。
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仗如果没打赢,魏国很有可能有没了。
穷!
愤懑!
休养生息了三年,百姓越修养越穷。
如果从齐国这里抢不到钱,那是一定会饿死人的。
与其说他们想要从军,倒不如说不得不从军。
男丁大量流失,秋收肯定会很困难,这是所有人都能预知到的事情。
现在正好是秋收时间,又来了这么多家信,而且有人已经有人看到了自己家里的惨状。
可想而知,当这股情绪蔓延开来以后,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几乎无解。
这几天,贺啖已经做了无数鼓舞士气的举措,但都收效甚微。
曹勐的这一封信,直接将他心头的乌云拨开。
纵然士气恢复不了全盛状态,但至少能够稳住。
皇帝带领百官一起帮助百姓耕种,如果这都不能稳定军心,那什么才能稳定军心?
不论如何,有希望了。
接到圣旨以后,贺啖当即将所有将士召集到了校场。
动员大会之后,本来低迷的士气终于恢复了一些。
又修整几日之后,再次攻城。
只是这个时候,本来摇摇欲坠的城墙已经修葺完毕,甚至还浇筑了不少铁水。
而城门,也趁着这个时间加固了好几倍。
接下来,便到了最揪心的拉锯战环节。
纵然魏军恢复了士气,与往日的虎狼之师相比,也早已不能同日而语。
攻城的在死人。
守城的也在死人。
几日过去,城墙上下已然变成了血肉堆砌的修罗场。
当然,惨烈归惨烈。
齐国守城的将军,反而没有那么急了。
有岳鹏程带领的骑兵骚扰,他们打得再惨烈,也没有那种随时能够破城的感觉。
每守成功一天,就会有一封捷报传到齐国各地。
在一封又一封捷报下,齐国各地的民心越来越稳固了。
甚至已经出现了主动报名参军的人。
纳贡派则是彻底不敢露头了,半点跟国家对着干的事情都停了。
虽然他们依旧希望齐国重回楚国的统治之下,但看现在的形势,齐国已经有了抵抗的力量,如果现在再冒头,那就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些天。
他们甚至从资本家变成了人民企业家。
今天多给工人发点工钱,明天搞个慈善募捐修葺官道水渠。
一个个看起来,仿佛九世大善人,生怕宁婉梨找他们算账。
但终究,还是迎来了清算的时刻。
在每日捷报的第十天,大内禁军倾巢而出,兵分两路,每路手持一张血书,闯入一个个纳贡派的家中,将骨干人物全都五花大绑捆起来,塞到了囚车当中。
舌头弄断了,没有一个囚徒能说出话,自然也问不出为什么会抓他们。
但百姓却早就知道了。
在路旁围观的时候,不少人都知晓了血书的内容。
他们也没想到,凉王和祈王在天牢里面依旧贼心不死,竟然妄图联合纳贡派一起迎接楚军入齐。
如此一来,与叛国何异?
齐国百姓苦楚魏久矣!
尤其是现在前线捷报频传的状况下,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将纳贡派剁成肉泥。
……
皇宫。
父女俩坐在殿前的台阶上。
宁无垢看着一封又一封的捷报,枯瘦的脸上满满都是笑容。
“好!”
“好!”
“好!”
“婉梨,你做得好啊!短短几年,就达到了为父一生都达成不了的成就啊!”
他激动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齐国竟然以本国之力,硬抗魏国主力军队这么长时间。
而且是坐拥十万兽血军团的全盛魏军。
现在这个年代,实在太魔幻了!
创造这个奇迹的,正是他唯一的女儿,宁婉梨。
一个女子,做到了除了齐国开国皇帝之外,历代皇帝都没有做到的壮举。
宁婉梨却并没有高兴,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这一切,都是荒国和羲和天给的!”
自从带着七万匹精锐战马从荒国归来之后,国内情况一片大好。
但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因为回想了一下,如果没有忽然冒出来的羲和天,如果荒国没那么希望齐国活着。
可能齐国的主战派,早就成为齐国朝廷的牺牲品了。
到时候北疆三城沦陷,齐国就会彻底成为楚国的属国。
纳贡派会不会过得更滋润她不知道。
但百姓一定会过得更惨。
毕竟楚国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国,综合国力向来都是六国最强,他们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天龙人。
天龙人怎么可能在意齐国百姓苦不苦?
所以……
我究竟有什么作用?
她揉了揉太阳穴,将奏折放到了一边。
宁无垢看着她从小长大,对于这个女儿自然无比了解,便笑着安慰道:“什么叫做荒国和羲和天给的?荒国军械那么厉害,为什么不给别人,偏偏给你?
这看似是你运气好,但你接手政务的时候,齐国政务有多烂你又不是不知道。
羲和天为什么支持你,不跟纳贡派同流合污?
还不是因为你人格魅力大,齐国商号那么多,出一个主战派很离奇么?
运气差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能好一次?”
“扑哧!”
宁婉梨忍不住一笑:“这么说倒也没错!”
被宁无垢这么一劝,她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齐国本来就是一个烂摊子,人活一辈子,总不能一直倒霉。
现在看来,赵昊混那小子和羲和天便是自己的幸运。
只可惜,那混小子已经有了那么完美的妻子。
宁无垢看她眉头舒展,忍不住笑了笑:“你还是那么好哄,才几句话就能开导出来。”
“主要是爹你开导得好!”
宁婉梨笑了笑,当年皇兄去世的时候,家里弥漫着各种绝望的气息。
她也想查清真相报仇,但那种处境下,一个小女孩的情绪更多是悲伤和惊恐。
也幸亏有宁无垢开导,她才能一步一步成长起来。
宁无垢长嘘了一口气,双手按着膝盖,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怀京这里,可以尽快收尾了!三天以后,便为你操持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