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鸿不再说话,刻意记下行经的景物,但是记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脑胀,当下也不敢再记。
墨鸿仰脸问道:“付伯伯怎么知道鸿儿在这里?”
付英乔此时的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笑着说道:“这问剑阁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水的颤动,我都能感应,更不要说你这个小鬼在院子里乱窜了。”
“那储师兄没有骗我,我在这里即便是迷了路,付伯伯也能找到我?”
付英乔笑着点头。却见墨鸿脸色一阵轻松,仿佛放下心来的神情,付英乔笑意更加浓了。
刚刚的确是太多疑了,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想到这儿,付英乔说道:“明日你先到演武台上跟师兄们练武,过些日子,等你伯母的口气松动了,付伯伯就去请你陈师伯来教你真本事,好不好?”
听了这话,墨鸿心下感动。原来,付伯伯待自己是真正的好,当下不知为何,心头发酸,一股悲凉之意涌了上来,不由低下了头。
付英乔见状,忙停下脚步来说道:“鸿儿是哪里不舒服么?”
墨鸿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向前走了两步,仿佛下了决心一般回头说道:“付伯伯,鸿儿之前错怪了你,我以为世上再没有人会对鸿儿好了,姐姐对我好,却不要我,其他人也都欺负我,我知道付伯母也不喜欢我,鸿儿孤零零地在一个人在这里,就好像多余的人。但是现在我知道,付伯伯是对我真的好,我以后不会再惹付伯伯生气了。”
看着他小脸郑重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付英乔心下大动,那孩子的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带着倒勾的皮鞭一般抽打在自己心下。他将墨鸿搂在怀里,颤声说道:“鸿儿放心,以后有伯伯在,谁也不会欺负你。”
墨鸿点了点头,说道:“付伯伯,鸿儿以后会懂事的,鸿儿不想让付伯伯为难,不想让付伯母生气,别人欺我,我不理他,别人打我,我不还手就好了。”
见这孩子如此懂事,付英乔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顺着脸庞划了下来。
良久,付英乔方才站起身来,伸手拉着墨鸿向外走,行不甚久,便来到墨鸿住的房间门口。付英乔道:“鸿儿,你早些休息,不要再乱跑,明日还要练功。”
墨鸿点了点头,眼望着付英乔高大的身影穿过月门消失在视线里,墨鸿方才跑到房里。
知道付伯伯对他的关切,墨鸿很兴奋,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窗外不知什么鸟咕咕叫着,墨鸿有点烦躁,他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的月光如洗,透过窗户映入房间里来,想到姐姐如今不如身在何处,又想到十年之约遥遥无期,心头又怅然起来。又回想起刚刚的情景,那奇怪的楼阁之中,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自己的灵魂。他心头好奇之心大起,却想到付英乔的紧张神色,暗道:付伯伯不让去,自然是有道理的。我如若再想下去,恐怕付伯伯会不高兴。
想到这儿,他翻了个身。
突然又想到昨日那个怪人在自己的身体内种下的灵根,之前尚有些担心,但今天一天也未感觉身体有何不适,便放下心来。又想到他嘱咐自己必须勤加修炼,此时左右睡不安稳,不如就此练功。
想要这儿他盘膝而坐,默念口决,果然感觉那腹下丹田处一种清凉微微一跳,而后就着全身周天运转开来。
与寻常武功不同,原来那灵力的渊源,源自远古时期求雨的女丑。每逢大旱,远古时期的半神便伺候女丑求雨,场面血腥之极。
《九州八荒经》的海外西经就有记载: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障其面。十日居上,女丑居山之上。
传说女丑灵力通天,尝乘龙鱼巨蟹游九洲,巡三界。后来天神窫窳(音牙去声,雨)被杀,群巫前来解救,最后却未能成功,窫窳死去。女丑悲愤,一曲祭舞却惹恼了杀死窫窳的神,招来十日并出。炙热的日光令女丑体力透支,渐渐死去,尸身终年无法离开,掩面留在山顶等待十日离去。然而女丑虽死,其灵根传于一个叫“弈”一孩子,弈长大之后,为师复仇,射下九日。弈死以后,女丑之灵根消失,但是后世之人发现长此修炼亦可在体内产生灵根,由此,后世之人慢慢体悟到修灵之法门,传续至今。
年幼的墨鸿却不了解自己体内灵根之难得,哪怕是付英乔,时至今日,也未修出灵根。大抵是因为常人为寿命所限,等那灵根初成,也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若非前先传授,或天赋异禀,才能修灵证道。
当下墨鸿依那怪人所传授的方法修炼,不久,便感觉周身大畅,头脑空灵。然而那灵根之力只在体内巡了三巡,而后仿佛如同沉睡了一般再也感觉不到。墨鸿大奇,发力摧动灵根,可体内依旧没有半点反应。他猛地睁开眼睛,却见此时天色微明,当下长长吐了一口气,跳下床来。
虽然一夜未睡,但是感觉神清气爽,毫无困顿之感,心下高兴,原来这灵根真的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好处。
墨鸿推开门,正好鼓楼的钟声传了过来,也昭示着新的一天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