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决定丢了草鞋,光着脚板走回去。
墨辰看了眼包谷林上的太阳,还尚早,小背篓已经满了。
想起前两天李庚林教他的字,墨辰扒平泥土,找来一根小木棍,蹲在地上,开始一笔一画的写自己的名字。
墨辰一边回忆,一边写着,足足写了二十多遍,速度才稍微快上一些,但比起李庚林那行云流水的笔锋,还是有些汗颜,墨辰也不着急,熟能生巧,总会写好的。
练一会儿字,练一会拳脚,练拳时,墨辰不敢用力,包谷还没有完全成熟,要是不小心弄断了,就太可惜了。
练累了,就随意坐在杂草上,观看虫蚁们打架,蚂蚁为争一颗虫子,大打出手,毕竟这是他们准备过冬的食物,谁也不肯让步。
也有漫无目的的寻找食物的,它们到处转悠,最后什么也没有找到。
与此同时,刘景文家院门口来了许多人,他们都是镇上的普通民众,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猜测刘景文那老头是不是已经烧死了。
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他们只是这样看着,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心里害怕。
这两天又是中元节,生怕刘景文的鬼魂找上他们,刘景文平时也很照顾他们,这老头其它没有,就是钱多……
小孩从自家门前过,总会送些吃的给他们,墨辰瘦骨如柴,刘景文经常给他一些肉带回家去吃。
“刘老头真是可怜,一夜之间全部烧成废墟了,昨天晚上也没听见有动静,究竟是什么人干的。”说话的正是李庚林的娘,朴素无华,有些清瘦,经常锅边转,风吹日晒,皮肤有些发黑,卷着袖子。
“可不是吗?莫非是仇家找来,一把火烧了,刘老头已经跑路了?”
猪尿包家老爹猜猜道,肩膀上还扛着锄头,背着背篓,他去地里,要经过刘景文家院门口,就是他第一个发现刘景文家被火烧光了的。
一夜之间,华丽的大红瓦房变成了一蓬灰,有人心疼,有人忧,中元节发生这样的事,大家心里都非常忐忑。
马二凤拉着她娘的手,很是害怕,躲在她娘的屁股后面,探出小脑瓜。
马二凤她娘身体稍有肥胖,如果不仔细瞧的话,还真看不到马二凤。
街坊邻居,不过不算太吵,因为这边本来就只有四五家人。
最后大家还是决定不多管闲事,嘴里不断念叨:“刘大爷,你千万不要来我们家啊,有什么心愿未了的可以给大伙托个梦,街坊四邻的,大家能办的一定办。”
各自回家去了,并特意跑到曲砀先生那边,让自家孩子这两天别回来了,多花些钱无所谓。
墨辰见时辰差不多了,光着脚板,背起满满的一小背篓洋芋,提着锄头,往家的方向走。
光脚走在泥巴路上,墨辰也不觉得疼痛,或许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懂事起,就不断的吃苦,也是因为不断的吃苦,自己才不会饿着,活到了今天。
自食其力,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虽然爷爷经常给他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种一辈子的地也只能解决温饱,吃苦只是为了活着,吃更多的苦,为了活得更好。
墨辰身后跟着刘景文家那条大黑狗,一直慢悠悠的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太阳高照,有些炎热,但他并不感觉到背上背的洋芋重,口干舌燥,迫使墨辰加快了脚步。
想着可口的大梨子,香甜清凉的老井水,墨辰咽了一口唾沫。
“墨辰这么勤快啊!”
迎面走来一位中年汉子,粗布素衣,裤脚卷到膝盖处。
“才第一背篓嘞,朱大叔怎么又回来了,是忘了什么东西了吧!”
虽然他努力的掩饰,但墨辰还是看出了他有些慌张。
“嗯嗯,是的,忘记拿撮箕了。”
中年汉子随口打哇哇道。
快步往自己院子跑去。
墨辰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继续往家里走。
刘景文家的狗和六只野山鸡都在自家这边,墨辰也没必要过去,以后打算五六天气打扫一次就够了。
至于刘景文家一夜之间被火烧成废墟,街坊四邻都不愿提起,就当着没发生过一样。
墨辰把洋芋倒进里屋,洗了一把脸,喝了一大碗凉水,摘个梨子,拿来苞谷面,一边喂了鸡,
一边啃着香梨,大黑狗两眼瞪着他,伸着舌头,喘着粗气,口水流一地。
“想吃吗?”
墨辰随口问道。
大黑狗点点头,墨辰见它如此听话,就摘了一个梨子丢了过去,梨子还未落地,大黑狗一跃而起,咬在了嘴里。
平凡的生活,墨辰觉得还不错,每天练练拳脚,练习写字,他不认识,照着画就好了,等有机会再问李庚林,他答应有时间了就回来教自己。
墨辰进火房烧饭,炊烟袅袅升起,香味扑鼻。
然,墨辰平凡的生活,也让山神庙的两位神灵放心了不少,认为这就是一个没有出息的孩子,每天除了喂鸡,喂狗做饭,种地睡觉,什么也不会。
甚至都懒得观察墨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