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楼房之间巷子错综复杂,男孩紧紧抱着箱子往有灯光的地方跑,少年们紧随其后,不顾浑身湿透。
白皙的肌肤在黑夜中就像涂了荧光粉一般,格外明显。男孩刚跑不久,就开始有些吃不消了,能够明显感觉到,仅存的体力在慢慢消耗掉。可他却不敢放慢速度,回头顾盼,两个少年即将追赶上来,他把箱子抱得越发紧了。遇水变形的纸箱,在男孩怀里更加扭曲。这时,男孩才意识到,从一开始猫咪就一直在叫唤,再这样放在纸箱里挤压肯定要受伤。男孩在不远处,看到有一个昏暗的街角,于是转出小巷,抱着箱子往大街上跑。抓住时机抢在少年们前面穿过马路,趁少年们前面有辆卡车驶过,隔断了他们,便迅速转进另一个巷子。少年们看着这个不要命的男孩,一愣,他是疯了吗?哪怕晚一秒钟,男孩都会被卡车撵得粉身碎骨。擦着卡车过了马路,冲到街边巷口,从箱子里粗暴地掏出猫咪,将其放到巷口垃圾桶旁的暗处。男孩自己则若无其事的抱着纸箱继续跑,可出了巷子,却不小心被开裂的青石板绊倒在地,少年们等卡车驶过,锁定男孩,加速追赶,拉近距离,跳上前,死死地按住了摔倒在地的男孩,没给他留一点余地。
不多言语,少年们抢过男孩怀里严重变形的箱子,就开始翻找,可扒开变形的箱口一看,空空如也。不仅东西不见了,猫咪也消失了。
正当冯痚翻找着那破纸箱时,陈诚使劲儿拉了冯痚一把,将他拉开,远离了男孩。
“冯痚!有,有血!”陈诚惊恐地叫到。
男孩那件十分不合身的t恤上,腹部居然有一大滩血迹,冯痚也没多想,走上前就掀开了男孩衣服,查看创口,男孩正面倒是没有创口在流血,但看到男孩遍体鳞伤的身体,吓得两个少年一愣,就在这时,冯痚的手却被男孩狠狠咬了一口,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冯痚失了理智,就这样两个孩子,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便在这在马路边上厮打起来。
陈诚见状,拼了命地上前将两人分开,不让他们继续撕打。
拖开冯痚后,被雨水湿透的三个少年,都沉默了,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一般,直到冯痚上前去搀扶男孩,时间才恢复流逝,冯痚回头向陈诚喊道:“快去找电话,叫救护车!”可男孩并不买账,甩开了冯痚的手,便跑了。
就这样,两个少年看着男孩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雨夜里。
“冯庨你还是不是人!没有就不要动手了,跟我赶快回家去!”
躲在远处的男孩,见少年们走远了。便往回慢慢的走,现在整个大街上只剩下男孩一个人,走着走着,男孩终于体力不支卧倒在地,高挺的小鼻梁被沥青路撞击后流出了鲜血。躺在地上的男孩,筋疲力尽。
宽阔的街道上,横躺着一个通体雪白的新人类小孩。男孩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通天塔”出了神,仿佛塔身的指示灯也在一闪一闪地嘲笑他,嘲笑他黑暗的人生,嘲笑他卑微肮脏的出身。
代表圣洁、伟大的白色,像肮脏的烙印,烙遍男孩全身,烙进了男孩的灵魂。洗涮街道污渍的雨水,毫无顾忌地下着,马路上肆意横流的雨水,时不时将男孩身上洗下的缕缕血水,冲淡颜色,带入路边的排水口里。
也是,肮脏的人,总归是要去到最肮脏的地方。何况是那肮脏的血液呢?不过这次没有冷眼旁观,也没有窃窃私语,有的只是这座孤寂的城市,和孤零零的路灯,不知多清净。
过了好一会儿,男孩想到还有事没做完,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蹒跚地往那个黑暗的巷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