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钱林抢在眼镜前说道,然后,他倚在桌子边上一言不发地打量这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中等个儿,一脸胡须,脸色是茄子色,像是皮椅的皮革。工装裤齐胸的地方缝着他的名字“王天华”。另一个的个儿要高一些,身体也要结实一些。</p>
“这么说来,关于逃跑的事,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了,王天华?”眼镜问道。王天华摇摇头,“是的,大人,真的,我真的并不知道逃跑的事。”</p>
“基督徒可是不能撒谎的!”眼镜微微一笑。</p>
“我说不知道,并没有撒谎,”王天华回答。</p>
眼镜的头微微一偏,换了一个话题,“王天华,我看了你的档案,你有三个月的时候向人胡诌些什么东西,只有三个月,然后便折进来了,你在这里呆多久了?你对一伙人宣讲什么圣经呢?你要把地狱的天使变成天堂的天使,是吗?”</p>
王天华无动于衷地看着眼镜。</p>
“你也就快到期了吧?这种时候你怎么竟帮人越狱呢?你不把自己的事给毁了吗?我真不明白。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p>
王天华的眼睛中充满了祈求,“大人,真的,我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p>
“我们就要释放你了,下个月便放,只要你肯合作,”眼镜突兀其然地说道。</p>
王天华的脸上没有一点反映,他还是看着眼镜,嘴唇抿得紧紧的,然后放松一点,“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p>
“守卫!”眼镜的手轻轻一挥。</p>
监狱守卫本来靠墙边站着,听到他在喊,一步跨出来,往眼镜跟前一站,“到,长官!”</p>
“我想请你把你的棍子拿出来,狠狠地朝王先生的鼻梁上打。”</p>
王天华往后缩了一步。钱林挺直身体,准备看下面要发生的事。</p>
守卫的脸色变得苍白。“什么?”他问道,那声音像是从干涩的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嘶哑而微弱。</p>
“我让你把棍子拿出来——”</p>
“我听见了,但先生——”守卫好像找不到词儿。</p>
“你不想动手,我知道,”眼镜说,声音好像同情守卫。“我自己也不愿意这么做,可王天华先生不肯帮忙,说实在的,我也不相信光是谈话便能说服王天华先生。</p>
“不过……可是,为什么……必须我?”守卫小心地试探。</p>
眼镜看着守卫,好像他一下子变成的小孩,“你不是把犯人给放走了吗?这下得费好多事才能补救得过来呢,对不对?你不会希望在你的档案上写下‘无能失职’或者‘建议立即开除’之类的话吧,是吗?如果说我没有记错,你因该还有一个可爱的妻子和一个更加可爱的孩子等着你来养活吧?要不是看在你曾经有管理过监狱的经验,呵呵!”</p>
“……”</p>
“嗯,很可爱的两个人呢……”眼镜好像是不经意地说道。他扬起手,“典狱长,我对你想什么没有兴趣。守卫,动手吧,你能做得到的。</p>
守卫慢慢地抽出他的警棍,那样子好像就要呕吐了。王天华睁大了眼睛,一面往后退。旁边的卫兵死死地想按住他。钱林的眼睛盯着墨菲——他的样子要硕壮得多。尽管表面上看来他没有任何表示,钱林心眼相信应该是这个人参与了行动。</p>
“怎么?”眼镜不耐烦了。</p>
守卫双手握了棍子,像是举着垒球棒。</p>
墨菲说:“我要打报告……”</p>
“你最好走开,守卫,快点。”</p>
这新来的看守穿着他妻子给熨过的干净衬衫,站在王天华的对面,后者尽量表现出勇敢的样子,可仍在按住他的卫兵手下微微发抖。</p>
“我没有什么要告诉你,因为我确实不知道,”王天华说,他的膝盖在发抖,腿也发软。</p>
“废物,”眼镜说,对守卫挥手。</p>
守卫双手发颤,像投球手那样准备一掷,他扬起手臂。</p>
“动手!”眼镜下命令道,狠狠的催促着,就好像是催促自己顽劣的孩子快去学校的老娘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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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林的手不自主地按到手枪套上。</p>
守卫闭上了眼睛,整个身体向后倾斜。</p>
“不,”墨菲喊道,“住手,他可以告诉你们,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整个逃跑事件是我策划的,他只是个小棋子。”</p>
眼镜走到墨菲跟前,死死地盯着他看,眼睛一动不动地观察他的灰白而棱角分明的脸。“你是墨菲,”眼镜说。</p>
“对,我是墨菲,”这人用愤怒得有点沙哑的声调回答。</p>
“又一个见过主的光的人吧,嗯?我敢肯定你在想念引擎的轰鸣和皮鞭的感觉吧。”嘶奈特轻轻地一笑。</p>
墨菲挺直身体,下颌轻轻地一扬。这是一种非常细微的轻蔑。</p>
“那你说吧,逃走的那犯人的情况。”眼镜的身体倚在桌子上,下命令道。</p>
“你可以干脆下令枪毙我好了。”墨菲说,“我不怕死,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的。”</p>
眼镜微笑着说:“死亡可是你最不担心的事了,墨菲先生。”他对钱林点一下头。</p>
钱林并不喜欢施行痛苦,无论是对人也好,还是对别的动物也好,甚至他不喜欢杀死昆虫——那怕称作蟑螂的。可这并不是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的问题。他在学院里学习的时候,他们已经给了他彻底的训练,让他学会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针对任何人,怎样通过准确地给身体施加疼痛而获得需要的情报。在末世之后,这些行为甚至变本加厉成为了习惯,不要看钱林衣服平平淡淡文艺青年的样子,他可是残忍的分尸了无数丧尸的人,不是为了生存,不是因为迫不得已的战斗,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心中的施虐欲望罢了。</p>
钱林可以不在乎做一些残酷的事,那种冷漠甚至使他的同学打寒颤。他可以像开关那些在一瞬间转换,前一刻还是迷人的和善的小伙子,转脸便成了不带一点情感刽子手。眼镜称这些反叛者为蟑螂,但对于钱林,他们只是解剖刀下的一只只青蛙。对付他们只是件例行公事,如此而已,至少钱林一次次是这么说服自己的。</p>
所以当眼镜给他递了眼色之后,他便站起身来,一边小心翼翼地脱掉身上的夹克,好像是怕把它给弄皱了,然后卸掉斜挎在胁下的枪套,他对墨菲说:“真对不起,墨菲先生,这不是我们私人之间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够在我动手之前说出我们大家都想听到的话,否则的话……”</p>
“他是一个一开始,就连我都很难组织的人!”眼镜冷冰冰的接过了话头。</p>
墨菲那天并没有被打死,但是眼镜可以肯定,墨菲自己是宁可死去的。(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