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时候,辽东经略熊廷弼为钦差大人准备的晚宴终于开始。
玉盘珍馐,珍味艳色不绝如缕。
燕鱼熊甲,奇绝花样娓娓而来。
其实到了明末,奢华的宴饮风气已弥漫整个社会,不止是钦差大臣,高官氏族的宴饮,连县城乃至乡村都没放过。
山东《博平县志》记述了嘉靖后当地“以欢宴放饮为豁达,以珍味艳色为盛礼”的新风尚,《郓城县志》的描述则是“贫者亦槌牛击鲜,合飨群祀,与富者斗豪华,至倒囊不计焉”。
为什么请客吃饭竟要闹到“倒囊不计”?
因为世情已是“见敦厚俭朴者窘且笑之”。
李元的座次排在下面,要不是蒲河所之战首功,以他的官衔本来是没有资格来此宴饮的。
在辽东百姓的眼中,他李元可能是救世主,以一敌百的好汉,大明的栋梁之材,但是在这些朝廷高管眼中,功劳是属于大家的,主官领导有方才有你发挥的机会,不然,你一个人能去平定哪个乱局?
平定山东妖教,没有朝廷,你行吗?
扫荡东南倭乱,没有朝廷,你行吗?
招抚甘陕乱民,没有朝廷,你行吗?
看着大厅中央身着寸缕,薄纱青丝的绝色歌姬,李元慢慢抿着杯中之酒,他现在对于这种应酬没有丝毫兴趣,纵然祖大寿与熊廷弼都已经提醒过他,向朝中寻找奥援,乃是边地将官向上升迁的绝好途径。
一旁的祖大寿倒是兴趣高昂,与诸位同僚相互示意敬酒,好不热闹。
“李大人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难道是宴饮菜肴不够美味,还是场中歌姬不够绝丽?”辽东巡按尹照看了李元一眼,冷笑一声,旋即朗声向着坐在下方的李元问道。
一时间,就连上首位置的刘一燝和王全也向下望来。
“晦气!”李元暗骂一声,随即端起酒杯道:“尹大人年老,可能有些眼力昏花,李某明明是在欣赏场中歌舞,何来闷闷不乐之?”
话音刚落,杯酒入口,一饮而尽,随后倒置酒杯,向着尹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竖子猖狂!”尹照心中大骂,但是面色依然吟吟自得,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军中苦闷,定国沙场拼杀,有时难免不太适应我等场合,哈哈,”参将朱万良嘿嘿一笑,言语间颇有些挪揄之色。
“吾辈纵横沙场,连营饮炙,朱将军可能不能体会,不过,李某奉劝一句,有时温柔乡中躺多了,心马也上不去了!”
既然不想好好吃饭,那就掀了桌子吧,谁也不要吃了!
李元看着朱九良猪肝一样的脸色,轻蔑之色尽显。
“够了!”熊廷弼酒杯一停,怒道:“这种场合岂是你等放肆的地方?”
随后向着上首位置的刘一燝和王全告罪:“熊某治军不严,让钦差大人见笑了!”
刘一燝冷笑一声,回道:“这与熊大人无关,本官倒是听,李定国治军之严,一声令下,数百亲兵就直接破了沈阳城防卫,可有此事?”
“其中是非曲折,下官已经奏疏朝廷,大人回朝后可以再行了解!”李元一拱手,向着刘一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