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我开, 要想从此过，前章补起来。</p>
周生愣了，“少爷以前怎么会见到厉王？”</p>
周生跟祝子翎一起长大, 对祝子翎之前的事恐怕记得比他自己还要清楚。祝子翎的行程周生基本都会跟着，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p>
容昭好歹也是皇子亲王, 而且“名声赫赫”颇为引人注意。祝子翎说是尚书嫡长子, 可之前过得恐怕还不如一些小官之子，他们哪里能见过厉王啊。</p>
“那应该就是没有了。”听到周生的话，祝子翎沉吟道：“莫非他就是传说的大善人，乐善好施，出于好心随手给我多送了点聘礼？”</p>
周生：“……”请问厉王哪里有一点是能跟乐善好施几个字沾边的吗？</p>
祝子翎其实也觉得这理由有些牵强，于是干脆在吃饭的时候直接问了容昭。</p>
“王爷, 你是之前就认识我吗？”</p>
祝子翎吃得差不多, 肚子已经饱了, 开始悠闲地做起了烤鸭卷。</p>
拿一张荷叶饼，抹上甜面酱，再放上适量的青萝卜条, 最后夹几片色泽油亮肥瘦相间的烤鸭，卷起来一起咬进嘴里……</p>
祝子翎慢慢享受着这种鲜香和清爽夹杂的美妙味道，这才想起来问了容昭一句。</p>
他大半心思都放在了手上的动作上，态度也十分随意，然而容昭闻言却是动作一顿，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p>
他问这个, 是想要试探什么？</p>
容昭瞟了一眼用烤鸭卷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祝子翎, 神色平静无波地反问道：“我应该认识？”</p>
“那就是不认识了？”祝子翎眨了眨眼，咽下嘴里的美食，感觉不出意料, “我猜也是。”</p>
容昭淡淡道：“赐婚前，本王并不知道你是谁。”</p>
这句话严格来说并没有错。他当时会答应娶这个男妻，虽然是因为看了祝子翎的画像觉得莫名的眼熟面善，但当时确实还不知道对方就是当年那个小娃娃。</p>
“哦……”祝子翎闻言倒没怀疑，但忍不住瞄了看起来冷淡的容昭一眼，犹豫着要不要直接问他，既然跟自己没瓜葛，为什么会送那么多聘礼。</p>
容昭有些拿不准他的意图，顿了顿又道：“当然，王妃进门前，该查的本王都查过了。”</p>
祝子翎反应了一下，这是说对方从同意跟他成婚，到给那么多聘礼，都经过了调查评估和深思熟虑的意思？</p>
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之前没什么渊源，那些聘礼对方给的时候也不是心血来潮，不会突然要回去了是吧？</p>
祝子翎顿时懒得继续探究原因了。</p>
说不定就是容昭这人本身视钱财如粪土，在查了他的情况之后，发现他们都是生母早逝，同病相怜，于是就一时好心多送了点钱给他呢？</p>
祝子翎又专心吃起了烤鸭。</p>
容昭见他不再追问，以为自己顺利避开了对方的试探，心中微松，神色却有些沉凝。</p>
在他如今要做的事情解决之前，他是不会和祝子翎挑明身份的。</p>
当天祝子翎把得到的结论和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周生，周生仍然觉得奇怪，但除此之外也确实没有其他合理的解释了，只能将信将疑。</p>
“这样的话少爷你和王爷成婚说不定也还算不错……”周生头一回感叹道，“二少爷之前把你推下水害你差点没了命，少爷命大，发烧几天好不容易醒了，老爷也不惩治二少爷。夫人还要把你说成饿死鬼附身，要用驱邪的名头折腾人……”</p>
“少爷再呆在府里，恐怕也没好日子过。倒是来了这厉王府，反倒没有之前想的那么吓人。”</p>
周生过了这么些天，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战战兢兢了。虽然还是觉得祝子翎对容昭的态度实在不客气了些，但祝子翎回回都没什么事，周生也不得不逐渐淡定了。</p>
单看成婚前后的待遇，祝子翎嫁给容昭恐怕还真是件好事。</p>
不过周生还是忍不住有些惋惜，怎么偏偏是他们少爷要以男儿之身嫁人呢？如果厉王不是皇子是个公主，让祝子翎当个驸马那该多好啊！</p>
听周生小心翼翼地把这番观点说出来的祝子翎：“……”</p>
这不行，这不好。</p>
他是冲着容昭以后成了新帝的御膳来的，要是换成公主那还是算了叭。</p>
而且公主他还得想办法让人有孩子，责任义务莫名就变大了……</p>
他不行，他不可。</p>
周生没有注意到祝子翎微妙的神情，感叹了一句后也知道这话说多了不好，万一让王府其他人听到就麻烦了，很快转移了话题。</p>
转天，周生去接了他的母亲，也就是祝子翎的乳母林姨到厉王府。</p>
林姨也有一段时间没见祝子翎了，自从听说他被赐婚给厉王的消息，便一直担心得寝食难安。</p>
她是祝子翎母亲宁琬的贴身丫鬟，两人从小就感情甚笃。</p>
宁琬难产离世后，便是林姨在小心看护祝子翎。作为亲爹的祝瑞鸿反倒十分冷淡，甚至任由继室胡氏欺压这个儿子。</p>
可以说要不是靠了林姨机敏能干，祝子翎能不能在胡氏手底下安全长大都还两说。</p>
因此祝子翎并不将林姨当做下人，而是几乎当成了亲小姨一样相处。</p>
只是林姨本身的身份还是在那儿，终究没法跟作为尚书府女主人的胡氏抗衡，在对方连番针对下，祝子翎只能想了办法，给林姨的丈夫和儿子脱了奴籍，让他们一家离开尚书府去外面生活。</p>
不过林姨还是放心不下祝子翎，虽然儿子周生已经不用再当下人，但还是坚持让他跟在了祝子翎身边，否则祝子翎在尚书府里就真要无人照应了。</p>
然而赐婚的圣旨一下，周生很可能也要跟着祝子翎一起进了那吃人的厉王府，林姨哪能不担心？</p>
她想要去尚书府见祝子翎，又被祝瑞鸿和胡氏严令不许，只能是整日提心吊胆。</p>
前几天厉王府又扔了尸体出来，林姨差点不敢去求证。所幸最后听说是个三十来岁的矮壮汉子，跟周生对不上号。</p>
虽然大婚后这么些天过去，还没听说新王妃出了什么事，但林姨还是怎么都放不下心。没想到这天，竟然看到周生驾着厉王府的车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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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姨看见儿子先是惊喜，接着便是心里一慌。</p>
“你怎么来了？不会是少……王妃出了什么事吧？！”林姨面色惊惶。</p>
周生赶忙解释道：“没事！娘你别担心！王妃现在好得很。”</p>
林姨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但对这话又并不太相信，周生又道：“王妃想让娘去王府帮忙核对嫁妆，让我来接你。”</p>
“让我去核对嫁妆？”林姨一怔，“厉王能同意？”</p>
“王爷不同意我怎么可能过来？”周生说道：“少……王妃在王府呆得挺好的，娘你去了就知道了。”</p>
林姨还是不敢相信，但多少放了些心下来，和丈夫一起跟着周生去了厉王府。</p>
进了王府后，林姨便越发心有惴惴，只觉得这地方气氛确实有些森严冷冽，看不到多少下人，倒是披坚执锐的侍卫处处可见，看着吓人。</p>
所幸周生领着他们进府一路顺畅，并没有被层层盘问为难，看起来祝子翎这个新来的王妃在这厉王府里，还不至于落到被下人们不放在眼里的地位。</p>
不过这还不够，毕竟谁都知道，厉王府里的危险不在于别的，而正是在于那杀人不眨眼的厉王。</p>
就算对方如今看起来没有太过为难祝子翎，但难保未来不会突然起杀心。</p>
被迫跟这样的人成婚，自己还是作为嫁的那一方，少爷想必是心中郁结，日日都要提心吊胆吧。</p>
林姨忧心忡忡地想着，已经做好了看见一个格外憔悴的祝子翎的准备。</p>
谁知等终于到了，入眼的却是一个面色红润眉目舒展，面前案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懒懒散散地窝在贵妃榻上，吃东西吃得嘴巴油汪汪，甚至嘴边还沾了沫子的家伙。</p>
别说忧虑憔悴了，就那副几乎瘫着心宽体胖吃得不停空的模样，林姨看着甚至差点连人都认不出来。</p>
祝子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p>
对方要是用对常人的思维来分析祝子翎，那就等着栽跟头去吧。</p>
蒋皇后倒是很快便神情如常，笑着出声道：“你们能如此和睦，那你们父皇和本宫就都放心多了。如今看来，钦天监的测算倒是颇准。只不过……”</p>
蒋皇后话锋一转：“昭儿，你年纪不小，如今既已成婚，便也该为子嗣计了。子翎是男子，你也该准备起纳妾留嗣之事才是。”</p>
蒋皇后似是语重心长。</p>
她是当朝左丞相的女儿，育有二皇子誉王容旭，地位十分稳固。</p>
左相如今堪称权倾朝野，但蒋皇后却并未因此而生出什么刁蛮跋扈的性子，反倒向来端庄持重，永远是一副恪守礼制规矩的姿态，打扮也向来端庄克制，让人觉得很有皇后的气度。</p>
蒋皇后虽然在嫔妃中不算受宠，但因为她的家世和德行出众，永宣帝对她还是颇为敬重的，也向来给她面子。</p>
这回这话其实也很合皇家的规矩，但听到蒋皇后这么说，永宣帝却是微微沉下了脸。</p>
“昭儿还年轻，再说如今他们二人不过新婚燕尔，皇后你这时候提纳妾的事做什么。”永宣帝皱眉道。</p>
“依朕看，昭儿不应急着纳妾，先让厉王妃多给他压压命格才是。不然想纳妾，恐怕人家姑娘也进不了王府的门。”</p>
蒋皇后被皇帝训斥却是并不惊惶，只顿了顿，便淡笑道：“皇上说的是，倒是臣妾没有考虑周全。”</p>
容昭见状却是讥笑了一声，“皇后娘娘只要操心父皇的房中事就行，就不用管我了吧？”</p>
蒋皇后笑容一僵，接着便神色无奈，看着容昭的模样就好像好心慈爱的长辈看着家里不知好歹的顽劣子弟一样。</p>
永宣帝则是被容昭有些粗俗的反问气得一拍椅背，对容昭怒斥道：“闭嘴！你说的像什么话？！”</p>
“皇后是你的母亲，本就该管你娶妻纳妾的事。再说也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早点传宗接代，你这是什么态度？！”</p>
容昭闻言却是轻嗤了一声，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看向永宣帝，好笑道：“父皇不会觉得，我同意了赐婚，就等于现在什么人都可以对我指手画脚了吧？”</p>
“……”永宣帝不由脸色一阵青白，一时说不出话。</p>
容昭性情古怪，又克妻克母，外家还曾犯下通敌大罪，永宣帝从来都不喜这个儿子，恨不得眼不见为净。</p>
偏偏当年他听人进言将十二岁的容昭送上战场，本以为就是送容昭去死，谁知却反倒让容昭如今一手握控了西北兵权，军功卓绝，在西北更是声威赫赫，极得军心。</p>
这些年北狄时常犯边，永宣帝并不善战，朝中也无几个大将可用，偏偏容昭武力高强、用兵如神，数次在北狄大军压境下力挽狂澜，成了大启西北的定海神针。</p>
永宣帝得罪不起西北数十万将士，更得罪不起他们拥戴的容昭。因此即便容昭常常无礼于他，永宣帝暂时也只能万般忍耐。</p>
但身为一个皇帝，哪能忍受有人赤|裸裸地把这种事点破，更何况这个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还是自己的儿子。</p>
永宣帝面色涨红，喘了几口粗气，突然拂袖扫掉桌上的茶盏，对容昭怒骂道：“给朕滚出去！”</p>
“是。”</p>
容昭面色不变，十分干脆，礼都不行就转身走了。</p>
走到一半时又突然回头，冷着脸看向祝子翎，皱眉不耐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p>
“……”祝子翎默默收回看热闹的视线，同样没行礼就跟着容昭出来了。</p>
想到永宣帝气成那个样子，虽然对对方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祝子翎也莫名有点同情他了。</p>
皇帝这是何必呢。祝子翎心中唏嘘。</p>
反正容昭本来就不行，因为纳妾和子嗣的事跟容昭吵起来多亏呀。</p>
容昭依旧面色不虞，看到祝子翎眼睛微微转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少年俊秀的脸上有种灵动的狡黠，忍不住眯了眯眼，突然阴恻恻地出声问道：“王妃是在想什么？这么开心？”</p>
“……”祝子翎顿了顿，“在想刚才的事。”</p>
那有什么可高兴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