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支尚未长成的军队来说,也许没有什么比血淋淋的战场更适合用来磨砺自己的筋骨、浇注钢铁般的血肉了,即便要为此付出沉痛、悲壮的代价!一支军队,没有牺牲、没有鲜血,就永远锻造不出属于自己的辉煌。</p>
然而命运归命运,作为这支军队的创建者,诺顿却很难在真的听出安奎拉的言下之意后仍表现得一如既往的镇定,他很清楚安奎拉的话意味着什么,那也许意味着稚嫩的帝国骑兵将付出难以想象的牺牲来换取一次拔苗助长。这样的做法对于一名军事主官来说从心理上无论如何是不愿接受的,即便诺顿明白,帝国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这次战争也许就是匈奴人将扩张重心从东部转向西部的试探,这场战争的胜负其实并不重要,也许唯一的意义就是揭开匈奴和西帝国之间连绵战事的开端而已。</p>
防守永远是被动的,无奈的选择,即便诺顿相信,在奥卡的领导下帝国可以将北疆经营为坚不可摧的壁垒,匈奴人就算流尽鲜血也无法越雷池一步,但是防御解决不了匈奴这个心腹大患,只是将高悬头顶的利刃逼退成若隐若现的阴影,但梦魇不会消散。正如安奎拉当日在军事会议上神情凝重所说的那些话指出的,帝国需要一支强大的骑兵军团,一支足以在机会成熟的时候为罗马彻底斩灭匈奴这个盘旋萦绕的噩梦!</p>
军帐内的气氛显得异常沉默,过了很长时间,诺顿翻腾不定的眼神终于平静下去,他的目光直视安奎拉。</p>
“好,我接受这个任务。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亲自率领这支军团出征!”</p>
安奎拉闻言不由面露一丝为难,然而诺顿愈发坚定的眼神让他意识到想要改变这个性格执拗的伙计的想法不太可能了,于是只得微微苦笑了一声道:“没想到还是陛下赢了,来之前,我可是和陛下打了赌一定能说服你,可现在,我却只能被你说服。”</p>
“谁被谁说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带走一万两千名新兵,就一定会替陛下带回一支铁骑劲旅!”诺顿说话时的眼神令人宛如感觉到一头可怕的猛兽在缓缓苏醒。</p>
“好,我代表陛下授权给你!不过,你没有时间准备了,今天就必须出发,你拥有临机决断权,在战争没有结束之前,你可以自由选择攻击目标。拘束一支骑兵的自由就等于扼杀一支骑兵的灵魂,还记得吗?这是陛下当初对你的承诺!”</p>
安奎拉刚说完,只见诺顿已经霍然站起身,走向了摆放着冬装衣甲的木架。</p>
安奎拉笑了笑,对诺顿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早已习惯,于是从马扎上站起身,说:“我就不打扰你了,从现在开始,除了补给和情报其他一切就全都交到你的肩上了。好好干,伙计,说不定帝国第一支骑兵军团将会在你的手中诞生!”</p>
说完这些,安奎拉直接出了军帐,派人召集齐自己的卫队之后就翻身上马,领着卫队径直离开了训练基地,因为剩下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他去操心了。</p>
一个小时后,训练基地内的大草原上,上万整装完毕的骑兵已经汇聚到一起,其中有罗马人、有日耳曼人,但无论曾经他们的身份是什么,现在,此刻,他们都只有一个共同的响亮的名字,那就是罗马的骑士!</p>
上万统一着装的骑兵,白色的由装备部提供的加缝有保暖毛裘的甲胄、铁盔,灰白色的披风,放眼望去,就像是秋霜冬雪后大地上残留的大片大片凋零斑点,从他们的身上散发出仿佛和这冬季融为一体的悲凉枯寂气息,充满危险。</p>
然而,在山丘上,面对着上万骑兵那扑面而来的凛冽,马背上的诺顿却是摇了摇头,太微弱了,太凌乱了,在他的眼中,这些骑兵只是徒有其表的空架子,还远远称不上一支合格的军队,他们缺少凝成一股的意志和信念,他们身上的甲胄、手中的武器只是没有染过血的装饰品,他们的眼中只有冲动和狂热,却没有不屈和坚毅。</p>
“知道吗?现在的你们还不配称为罗马的骑士!”</p>
诺顿勒马立在山丘上,面对着上万骑兵,怒吼!他的声音高亢入云大到随着风飘入每个骑兵的耳中仍如雷鸣一般,一个人的气势却让上万人为之侧目。</p>
山丘上,感受着面前静默的大军,诺顿的目光扫过最前面的那些士兵,那些大多都是从成为帝国一员的日耳曼部族中征召的战士,从他们的身上隐约还能看到蛮族的影子,而诺顿要做的就是带领他们将他们身上最后属于过去的痕迹彻底抹去。</p>
“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们将拥有荣耀的罗马军团的名字!但是你们远远还配不上这个名字!只有当我认可你们的时候,你们才是!你们现在只是一群野兽,你们渴望杀戮、渴望破坏!但你们不知道什么是守护和荣誉!”</p>
诺顿呐喊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他并不知道自己确切地想要表达什么,也许只是希望这些战士在倒下之前能够记住些东西,又或者他就是单纯想说出内心所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