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话,你在那边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这才几天不在我身边,就生了这种怪模样出来。”
张瑞辩冤道:“大人,这种事非得小可。谁为大妇后知道我现今说的话,都是不得了的事。”
张伟淡然道:“是啊。一言可兴邦,一言亦可丧邦。你一句话的事,可能干系你下半辈子的身家荣辱。你又不比何斌身份贵重,又不如吴遂仲那样耿直恺切。我虽待你不薄,到底你的身家性命更是重要,是么?”
“大人若是如此看我,那我无地自容,还是卸下官职,仍旧去海上讨口饭吃便是了。”
张伟大怒,因见张瑞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你奈我何的模样,心头一阵火起,站起身来,抬脚便踹将过去,原以为张瑞必然躲闪,却不想他挺直身体,硬受了张伟这一脚。
“你为什么不躲?”
张瑞掸掸身上的灰尘,向张伟笑道:“大人脚底无力,这阵子锻炼的少了吧?”
张伟一时间竟哭笑不得,因向张瑞喝骂道:“混账东西,快起来!”
呷一口茶,向张瑞随意道:“我心绪不佳,往你身上发作了一下,可别怪我才是
。”
张瑞嘻嘻一笑,站起身来,将身上的尘土拍去,向张伟笑道:“大哥你劲道那么小,小弟挨一下让大哥消消火,又能怎样?”
他一副惫赖模样,张伟却正容道:“你混赖不过去,今儿非要你说说看,拿出个
章程来。”
因见张伟逼问不休,张瑞亦只得正容答道:“依着大人的心思。想来是不舍得吴家小姐,不过,依着大人心中的南洋战略,吴氏断不能娶,可对?”
“这话说的有趣!来,好生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吴家小姐生的甚是漂亮,不在柳如是姑娘之下。且又甚投大人的脾气,当年来台之时,末将便觉得大人对她甚是有意。柳小姐虽然亦是美貌非凡,通诗文,精女红,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到底是大人觉着她年岁尚小,可能是不如吴小姐在大人心中更受看重。”
因见张伟呆着脸不做声,连手中茶碗亦是停滞在半空,张瑞顿了一顿,却见张伟面无表情,向他道:“你继续说!”
咽一口唾沫,张瑞此时已没有退路,只得又继续说道:“不过,看大人的神情举止,显然是已决定不娶吴氏。是以心里有些难过,到是有的。”
“何以见得呢?”
“以大人的台湾的举措来看,大人断然不能允许宗族势力坐大。那吴氏乃是南洋第一豪门,仅此一点,大人便不会考虑此事。或许大人在初入南洋时会稍许倚靠当地华人的势力,治南洋,也自然是需要汉人的支持。不过,到了那个时代,这些完全以家族利益为重的豪门,难不成不以家族利益为重,一门心思支持大人么?”
他断然说道:“绝无这个可能!到那时,这些豪门富家,只能成为大人的阻力。而大人如何剿灭这些世家,可能也早有打算。若是娶了吴氏,妻党坐大,大人到那时投鼠忌器,势必会受掣肘。大人自从入台以来,万事独断专行,乾纲独断,什么时候受过别人的鸟气?皇明自开国以来,皇后皆从皇家小户选取,就是为了防止外戚势力过大,以大人的英明睿断,又怎会甘心受制与人?我猜想,大人当日在船上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因现下还用的着南洋诸家族,唯恐此时将吴家得罪了,会有些麻烦。是以想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婉拒吴家。”
“唔!你来说说看,如何个婉拒法?”
“嗯,大人年前就曾允诺今年与柳氏的婚姻一事。既这么着,就推说回台后已知进行了纳采之礼,若是悔婚,则伤大人令名。若是再娶吴氏,虽无法正名份,以吴氏为妾,大人不敢有这种奢望……如此,不是双方都不伤和气,大人之意如何?”
张伟从内心深处长叹口气,知道有些事情确是不能由着性子来。以他的本意,吴芩俏丽可爱,他颇是喜欢。只是以他的身份地位,婚姻已是军国大事,不可不慎。妻党势大则万事掣肘,若是以铁腕扫除厘清,又恐伤了吴芩的心。她这种大家族出身的女子,无论如何,不会坐视家族利益受损。与其娶了过来伤了心,弄的如同路人,到不如现在就拒婚的好。
铁青着脸向张瑞点一点头,令道:“你即刻带人,护送着柳如是去施琅的府邸。命人去何斌府上,明日便行纳采礼,接下来,问名、纳吉、纳征,五日内办妥。然后请期,亲迎。要给我办的大张旗鼓,风风光光。不可因忽了事,这笔钱,由我的内库来出。”
张瑞吓了一跳,小心问道:“明天不知道是不是黄道吉日,大人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挑个吉利日子方好。”
“也好,这些事由何斌来办就好,带我的令牌给他,传我的令。我累了,要好生
歇着。”
见张瑞连连点头,张伟只觉一阵疲惫,因向他道:“你去吧。记得吩咐门上,任何人不入放进府来。
待张伟府上的角门一闭,柳如是坐于车中凝眸回望。张伟一回台,她便想到码头
相迎,还是何斌好说歹说劝住了她。原以为张伟必定要回府来歇息,她亲手煮好了莲子羹汤,准备为他接风洗尘。谁知张伟一回府便携张瑞入书房密谈,亲兵挡住了房门四周,任谁都不能接近十步之内。柳如是虽是甚得爱重,那些兵士却是谁也不敢违令,放她入内。
一直待手中捧着的羹汤冷透,却始终没有见到张伟踪影。她心中一阵阵心慌,不知道出了什么大变故,又是气愤张伟如此不把她放在心上。心里委屈,却是不肯离去,只呆呆的站在书房之外等候。待张瑞出来,柳如是正待入内,却被张瑞笑嘻嘻请开,又命府中下人将她的随身物品拿出,道是张伟吩咐,请柳如娘到施琅府中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