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朗微撇了一下嘴角,心里鄙夷道,老狐狸!</p>
刘保本接着喊下一个,依旧这套程序足足大半个时辰,账簿上所有的借条都分发下去。</p>
“好了,这下大伙就都放心了吧,都回去吧。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家,活人总还是要活得。贤侄,尸首您看放在何处?”刘保本瞧向朱寿。</p>
朱寿道:“今日就先放在各家吧,让众乡亲最后再看上几眼。明日卫所会派兵丁来,在他们来之前再将尸首搬去他处。朱寿还要请刘老爷帮忙,找一处空旷之地放置他们。”</p>
刘全宝一口答应:“贤侄客气,堡西门旁是堡子晒粮的晒场,明日就将尸首搬到那里吧。”</p>
朱寿微笑拱手:“多谢刘老爷。”</p>
刘保本呵呵一笑:“都傻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朱寿贤侄说吗,今日不搬运尸首,还不赶紧回去再最后陪上一日。”</p>
堡民们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纷纷作揖:“谢刘老爷,谢小旗官大人。”慌不迭的簇拥着向家中奔去,人群内隐隐有哭泣声。</p>
刘保本声嘶力竭的吼道:“老子最后警告你们一次,再敢哭泣本老爷就扒了他的皮!”脸色铁青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堡民们的背影。人群立时变得鸦雀无声纷纷快速离去了。</p>
半晌,刘保本如释重负的喘了口大气,笑道:“贤侄,去刘叔府上做做吃杯茶?”</p>
朱寿笑道:“刘老爷客气了。朱寿还有些琐事就不敢叨扰了。”</p>
刘保本微微一愣,目光闪烁了一下,转而笑道:“也罢,今日突遭这么大变故都有些惊魂未定,确实不是好时机,等此事了结,刘叔再来相请。”</p>
刘保本站起身来,一直守在旁边的两名在刘府做长工的堡民急忙过来搬起方桌、板凳,跟随刘保本离去了。</p>
史可朗疑惑地瞧着刘保本离去的背影,低声道:“寿哥,看这王八蛋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客套话,好像是真有事要同你说。”</p>
不会是要问他女儿的事吧?!朱寿摇头道:“现在没功夫理他。可朗,咱们回去将二老葬了吧。”</p>
史可朗身子一颤,眼圈红了,眼里溢动着泪水,哽咽道:“寿哥,我、我不!”</p>
朱寿拍拍史可朗的肩头,轻声道:“可朗,从现在起你就是男人了。要扛得起放得下。你若还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就永远也长不大,二老在天之灵也不会心安的。听寿哥的话,让二老入土为安吧。”</p>
史可朗嘴角颤抖着,沉默了半天,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重重点点头,低沉道:“我听寿哥的。”</p>
朱寿眼中露出宽慰之色,又拍拍史可朗的肩头:“走,回家。”……</p>
东八里堡对面已是一片郁郁苍翠的小南山上,朱寿父亲的坟旁又新起了一座坟包。朱寿过去,摘下身上的酒囊,在坟前的两只空碗内倒了两碗酒,端着跪在泪流满面的史可朗身旁,低沉道:“可朗,请二老喝碗上路酒吧。”</p>
史可朗颤抖着接过一碗酒,哽咽道:“父亲母亲,儿子没将您二老葬在咱史家的祖坟内,儿子是不想让您二老就这样去见史家的列祖列宗。儿子在您二老坟前发誓,不杀十个蒙古鞑子祭奠您二老,我枉为人子。父亲母亲您二老的在天之灵请保佑儿子吧。”将酒洒在坟前,随之酒碗掉落在地,双手使劲的捶打着地面,声嘶力竭的哭喊道:“父亲!母亲!”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悲凄,令人不忍卒听。</p>
朱寿也将碗中酒洒在坟前,低沉道:“伯父伯母,从今儿起可朗就是我朱寿的兄弟了,有我朱寿一口吃的,就绝不会饿着可朗。你们放心,可朗会光耀门楣将您们风光的葬回史家祖坟的。”</p>
朱寿磕了三个头,端着酒碗来到自己父亲的坟前,三个月过去,这座孤零零的小坟已是一片绿色,野草长了足有半尺长,如同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绿地毯,野草丛内还开了好几朵红黄小花。</p>
朱寿瞧着坟上的绿草鲜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低沉道:“还不错,比咱们的家漂亮多了。老爷子,儿子来看你来了。这么久没来看你,你别怪我,儿子我是心有余力不足。今儿我带着酒来看你,你可是有日子没尝到酒味了。但可说好了,只能喝一碗,不是做儿子的抠,是你那点酒量一碗就足能让你醉上三天。我这点酒要是都给你喝了,估摸着你在那边也醒不了了,真成了名符其实的醉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