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之中,金銮殿前,打鞭的校尉目不斜视,当一抹金阳陡然跃出宫檐,銮仪卫官鸣鞭的高唱声中,校尉手中的三丈长鞭猛然甩出,鞭身似金蛇狂舞,抹了石蜡的鞭梢激打在青石上,出一声啪的脆响
响声在空旷的殿宇之间传播,清脆而震心
鞭声一起,宗室王公、文武百官目不斜视,疾步而行
一声,两声,三声
当最后一鞭打出,御前校尉似乎未看到已经入殿的文武百官,右手一抖,长鞭如横空彩练般潇洒的收,龙头黄丝的静鞭被一点点盘起
这便是静鞭,又称净鞭,或称响净鞭,用于告知臣下皇上即将到来之意,同时又暗含警告之意,古人有“早听得净鞭三下响,识甚酬量”之言
大殿之内,百官静立,几位亲王是二仗摸不着头脑,左右打量才现今天几乎有名有姓的大臣都到了,连生病的几位也都赶了过来
徐用仪是直皱眉头,瞥了眼旁边肃容而立的翁同稣,总觉的有些怪异,三日前皇上便召集群臣,说今日有大事宣布,到底是何事呢?
“皇上驾到”
正思量间,司礼太监一声高唱,徐用仪连忙抬起眼角,只见光绪帝今日穿了件镶嵌了黑边的五爪龙袍长袍,目色冰冷,嘴角下弯,竟比寻常威严了很多
徐用仪的心颤了下,连忙跟着众人三呼万岁,但等到磕完头才现,这一次皇上竟然没让大家起身,便对传旨太监挥了挥手:“近日朕召众位臣工前来,是为了明定国是,宣召”
“明定国是?”众位大臣还没明白,就见传旨太监上前三步,手持诏书缓缓展开,这一幕顿时让包括徐用仪在内的所有后党一派大感不妙,皇上这是想杀鸡儆猴,还是要?
心思未落,太监便已经展开了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数年以来,中外臣工,讲求时务,多主变法自强迩者诏书数下,如开特科,裁冗兵,改武科制度,立大学堂,皆经再三审定,筹之至熟,甫议施行惟是风气尚未大开,论说莫衷一是,或托于老成忧国,以为旧章必应墨守,法必当摈除,众喙哓哓,空言无补试问今日时局如此,国势如此,若仍以不练之兵,有限之饷,士无实学,工无良师,强弱相形,贫富悬绝,岂真能制梃以挞坚甲利兵乎?
朕惟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积习,于时政毫无裨益即以中国大经**而论,五帝三王不相沿袭,譬之冬裘夏葛,势不两存用特明白宣示,嗣后中外大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专心致志,精益求精,毋徒袭其皮毛,毋竞腾其口说,总期化无用为有用,以成通经济变之才
京师大学堂为各行省之倡,尤应先举办,着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会同妥议奏,所有翰林院编检、各部院司员、大门侍卫、候补候选道府州县以下官、大员子弟、八旗世职、各省武职后裔,其愿入学堂者,均准其入学肄业,以期人才辈出,共济时艰,不得敷衍因循,徇私援引,致负朝廷谆谆告诫之至意将此通谕知之
方今各国交通,使才为当务之急着各直省督抚于平日所知品学端正、通达时务、不染刁气者,无论官职大,酌保数员交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带领引见,以备朝廷任使
钦此”
传旨太监一声高亢的钦此声中,跪在下面的文武百官轰的一声全炸开了,但光绪帝今日似乎铁了心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立即拟旨,全面推行康有为的《应诏统筹全局折》,设立工商局,铁矿局,令各地督抚兴办实业,修筑铁路,组织商业协会,还令户部改革财政
政治广开言路,允许士民上书,并派专人署理全面裁撤绿营,全国各地多必须按照西式操典训练军
而后是要废八股,兴办西式学堂,聘洋员执教并在北京创办京师大学堂同时设立译书局翻译各国著作作为京师大学堂地教材向达国家派遣留学生,并奖励科学著作和明创造方面地人才
一道道诏令,一个个消息,让面前这些宗室王公,文武百官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酸疼的膝盖也顾不上了,所有只明白了一个道理,光绪帝这是要强行推行政了
“好了,今天说的已经够多了,若是在多怕是列为臣工也记不下来,朕已决心推行维,强我大清,各位需恪守本分,协助朕做好这次改革”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光绪帝就已经起身,挥挥手:“好了,跪安”
“跪安?这一大早到现在,就没起来过”
光绪帝一走,大殿内顿时纷乱起来,有的揉脚,有的呆滞,多的则是围住了翁同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军机大臣兼帝师乃是维派的导师
很快,当这些大臣带着这个消息走出宫门,整个北京城都乱了,随着时间推移,全国各闹得沸沸扬扬,各地督抚是眼神直,都没想到这次皇上会以如此不让大臣们插嘴的方式强行推行政
《明定国是诏》
李默捧着这篇刚收到的诏,也不禁心绪激扬,不是因为这份早已熟知的诏书,而是因为光绪帝那种毅然决然,不让所有大臣有机会开口的下诏方式
历史上的光绪帝是否也是通过这种方式宣召他不知道,但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皇帝显然被近似圈禁的生活搞糊涂了,根本不了解政治斗争的残酷,在李默看来他只是生活在自己梦想中的可怜人,这种方式固然让别人知道他的决心,但同样也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以康有为为的维党人自以为只要抓住皇帝便可以推动维,而这位皇帝也被这种飘飘然妄图借手维夺回权力的美梦冲昏了头
维党有没有私心李默不知道,但这位光绪帝是肯定私心的,他早已不甘心在做慈禧的傀儡,所以才想借用维夺回权力
这位四岁即位,被慈禧视为争夺权利的利器,或作为显示威严的权杖,多的情况下,则当作她御案上不可缺少的摆设,或是任意玩弄的木偶
他在孤独中长大的,学习繁琐的宫中礼节,慈禧经常不断的严辞训斥,没有母爱,饮食寒暖没有人真心去细心照料没有童年的欢乐,致使他从就心情抑郁,精神不快,造成身体积弱,并留下了难以愈治的病根
而正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使得他害怕慈禧,才会采取这么激烈的方式宣召,不让后党有任何反击的机会,他害怕,所以才偏激偏执,容易被维党迷住双眼,不明白权力斗争中的残酷
但他还是错了,他以为逼得人家没法说话就成功了?清廷大权依然掌握在颐和园那位老太婆手中,各地督抚,朝廷六部,哪一个不是看慈禧的脸色行事?即便是下了诏,没有实力依然是空文一纸
呜呜的汽笛声,让李默从深思中清醒过来,斜阳中的旅顺港犹如铺洒了一层红晕,淡淡的如同在北京城上空越聚越多的血色
“恭喜少爷得子”
李默一下船,龙国章这厮便屁颠屁颠的跑到身边乱拍马屁,还仰头对着甲板上一通乱瞅
“得了,别看了,巧母子还要在琉球静养一段时间”李大少爷挠挠头,望着来迎接的几人,嘴角都裂到耳根了,因为两个月前巧在琉球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儿子,喜得他那几天嘴角都笑抽筋了,只是他不喜欢铺张操办,只摆了几桌家宴,而龙国章那时恰好又去了密克罗尼西亚筹建海军基地,没来得及赶回来喝到酒
“老龙啊,你这马屁可拍到马腿上了,少爷有了儿子,就改叫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