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洛白隔着长枪短炮，目瞪口呆的看着似乎早有预料的周离：“……这怎么回事？”</p>
“你知道么？”</p>
这一次，轮到周离幸灾乐祸了。他指着洛白身上曾经断裂过的腿，微笑着道：“你觉得，接骨头时用的钢板，算不算金属的一种？”</p>
往rì洛白自己推着轮椅苦逼上厕所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周离又怎么会忘记他一个人卡在厕所里出不来时的窘迫样子？</p>
风顺轮流转，刚刚笑完别人的洛白终于笑不出来了。</p>
洛白沉默了半响。牙缝里总算是迸出了一个脏字儿：“……草。”</p>
“好了，你就在这里接受审查。”周离‘爱莫能助’的耸肩，向着不远处的大门走去，顺带转身挥手：“辛苦了，记得等我回来啊。无聊的话可以和魏宰话。”</p>
恩。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话的样子……</p>
“周离你妹！！！”</p>
背后有隐隐的声音从缓缓关闭的闸门外传进来，消散无踪。</p>
就在闸门后的大厅里，熬夜之后眼睛通红的云叔坐在墙角的椅子上整理着资料，听到脚步声之后，抬头愣了一下：“洛白呢？”</p>
“腿上还带着钢板，进不来。”周离探手：“我以为你知道的。”</p>
云叔愣了半天。恍然大悟的拍着脑袋：“……忘了。”</p>
“可以理解，最近大家忘ìng都比较大。”</p>
周离站在他旁边，环视着有些空旷的大厅——这里算是黑牢的内部和外部的接洽，也是唯一的出入口，看起来空空荡荡的，也没有什么东西存在。</p>
前面就是入口，通向看起来有些yīn森诡异的黑牢，后面就是出口，隔着几十米的混凝土土层，就是阳光普照大地。</p>
在这里，唯一让人有些费解的地方，就是那一把摆在大厅中间的椅子。</p>
没错，椅子，看起来并不名贵奢华，结构轻便而稳定，就像是街上随便都可以买到的产品。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异常的味道。</p>
“那是什么？”</p>
周离看着那个透着一丝严肃和yīn沉气息的椅子：“炼金武装？还是控制整个黑牢监狱的总枢？”</p>
云叔抬头周离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那就是一把普通的椅子，前些rì子吴江山从街上五十块一把批发回来的……你想多了。如果你想要我回头给你送一把过去，坐起来还挺舒服的。”</p>
周离的脸抽搐了一下：“那为什么放在这儿？这么大一个大厅里，就放一把椅子……你们有病？”</p>
半个篮球场大的地方里，中间就放了一把椅子，看起来神经气十足。不是让人怀疑有陷阱，就是让人怀疑有毛病。</p>
难道除了视野开阔，能将整个大厅一览无余之外，还有别的好处？</p>
云叔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这是监狱的最后一道防线也不定啊。”</p>
他似乎不愿意再多什么了，起身拍了拍熬夜之后有些略微僵硬的腿，将鼻梁上的老式眼镜摘下来，放进口袋。</p>
“你们跟我来，一路上别多看，也别搭理那些犯人……那群家伙一个比一个危险。”</p>
周离和魏宰走在他后面。周离听到他这么，忍不住问道：“既然那么危险，为什么不杀掉？”</p>
“因为还有价值啊。”</p>
走在前面的云叔头也不回的回答道，这令周离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无从揣测此刻他的神情究竟是冷笑，还是严肃。</p>
“所谓的犯人呢，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人权的东西了。在哪个监狱里也是一样。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罪犯确实是在某种程度上相当好用的东西啊。”</p>
云叔含糊的低声笑了笑：“能够留在这里的，要么就是有着政治意义。要么就是有着研究意义，再要么……就是两者都没有，每天混吃等死的渣滓。你具体想听什么？我详细跟你。”</p>
周离看着似乎脚步的频率都不曾变化的云叔。沉默了一下之后摇头：“我对你们怎么玩‘监狱风云’不感兴趣。”</p>
云叔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可惜，这里没有周润发。”</p>
就在寂静的走廊里，两人穿行了十分钟，什么都没有遭遇到，也没有碰到预想之中两行铁阑珊，然后一群人从后面伸出手尖叫‘我是无辜的’什么的。而就在这个过程中，云叔也一直都没有过话，周离却能够感觉到游离在空气中的yīn沉和严肃。</p>
直到云叔的脚步在一面空白的墙壁面前戛然而止，他才再一次发出声音：“到了。”</p>
墙壁之上无声的浮现出门扉的框架，云叔直接推门而入。进入一间充满了手术室味道的房间里。</p>
并非是想象之中墙壁上挂着皮鞭蜡烛镣铐之类的惨烈景象，在纯白的房间里，只有几台看起来像是维生器械一样的机器，还有一张手术台。</p>
四肢断裂的‘衰朽’就躺在上面，双目紧闭。头上插着好几枚针头，连接向不远处的仪器。</p>
就在手术台的前面，一名yīn沉的男人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向着云叔缓缓摇头：“则还是不行。”</p>
“怎么了？”周离低声问。</p>
“‘双头鹫’的家伙嘛，你知道的。”云叔一都不顾虑这里是哪里，从口袋里掏出烟卷燃。吐了一口烟气之后感叹：“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骨骼置换成合金骨架，皮肤下面藏着防弹符文，痛觉神经截断了百分之九十。根本没有给人刑讯逼供的余地，一旦超过了什么界限，就会自爆。”</p>
低声的笑了两声，云叔耸肩：“不瞒你，这还是我们这几年以来唯一抓到的一个活的俘虏，所以压根都不敢让他苏醒过来，谁知道那个自爆的机关是不是意识控制的。”</p>
“心灵入侵也没有用。”yīn沉男闷声道：“他的脑子有一道‘魂灵共鸣系’能力者留下来的锁，贸然侵入的话，只会引起他的意识崩溃。刚刚我又重新试了一次，没法破解。”</p>
“当然的嘛，虽然你很强，但是和屈青阳比起来，还是差一的。”云叔笑了笑，丝毫不在乎yīn沉男越发yīn沉的面孔，伸出手指敲了敲‘衰朽’的脑门：“这里面藏了十六层秘锁，错了一个数，就会啪一下的爆掉……这样的应用方法，还是我教他的呢。”</p>
yīn沉男看了两人一眼“现在呢，怎么办？”</p>
云叔吸着烟，摊手道：“专业的问题就交给专业的人去解决。”</p>
yīn沉男不以为然，反问道：“这个地方难道还有人比我更专业？”</p>
“拷问什么的当然要靠你，但是开锁这个技术活就要去找开锁的人了啊。”云叔看了他一眼：“别在意，这不是你的专业领域，没必要这么生气，对不对？”</p>
yīn沉男没有话，云叔弹了弹烟灰，静静的等待，直到三分钟后，门再一次被敲响。</p>
一个穿着脏兮兮的布鞋，头戴着一帽子，身上穿着皮夹克的苍老男人走了进来，腰间还系着布满机油痕迹的皮围裙，手里提着一个大木头箱子，眼睛后面有些浑浊的眼睛环视了一圈，落在了云叔身上：“找我有事儿？”</p>
“恩，不好意思打扰你。”云叔头，敲了敲‘衰朽’的脑袋：“这里有一把锁。”</p>
“哦。”老男人提着箱子，推开了云叔：“开锁就直接。早解决了我还要去摆摊呢。”</p>
在周离的眼中，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常，除了身上微弱的能量反应之外，其他的所有地方都像是早起赶集的老农一样。</p>
那种能量反应，应该还是在第一阶段，老男人看起来起码四五十岁了，正是jīng力衰竭的时候。这辈子恐怕都来不及突破到第二阶段了。</p>
不过既然如此，能够被云叔请到这里来，起码也有一真功夫才对。</p>
老男人从大箱子里掏出一大堆看起来稀奇古怪的盒子。摇起来哗哗的响，像是里面装满了铁片。</p>
他头也不抬的在里面挑挑拣拣着，嘴里还道：“今天帮你们解决了这个。我闺女的户口你得和我办了，没有中海户口，不好找对象。”</p>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云叔拍着胸脯，陪着笑：“现在开始？”</p>
“没这么快，还得让我看看锁。”</p>
老男人将家伙什儿摆好之后，推开了挡光的云叔，满是老茧的手抹在‘衰朽’的脑袋上。</p>
“恩，是有一把锁，还分好几层。”老头端详着衰朽的脑门。抬头道：“这活儿难办，光户口的事儿太便宜了。我家还缺个大电视机。”</p>
在老头的目光之下，云叔无奈头：“搞完事儿我就让人带着您去买，四十寸的，纯平液晶的。怎么样？”</p>
“我看成。”老头满意的头，指甲缝里还有一油污的手掌在衰朽的脑门上摸了一下，顿时一层未知的力量展开。</p>
周离的眼睛微微眯起，看清楚老人的手掌和衰朽脑门上的光亮——银sè，特殊展开系。</p>
特殊展开系，第一阶段能力——万物之锁展开。</p>
当老头儿的手掌撤开的时候。衰朽的脑门上却出现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复杂的锁孔，就像是门扉上的锁现在嵌入了他的脑门，但是却和周围的血肉融洽无比，看起来就像是原本就长在上面的一样。</p>
以意志侵蚀现实，将事象颠覆，一脚踢开了科学和定律，化奇迹为常理——这就是特殊展开系的能力，五系之中最令人无法揣测的力量。</p>
此刻，在老男人的能力之下，原本只存在于概念之中的心灵之锁被具现化而出，将原本的模样转换成另一种更容易解开形态。</p>
接下来需要做的，只剩下开锁了。</p>
老人从箱子里掏出一大串钥匙，对着衰朽额头上的锁孔找了半天之后，从钥匙串里挑出一把钥匙坯，将剩下的东西丢回了箱子里之后，就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端出了一台手摇型的配钥匙机。</p>
将钥匙坯夹在了砂轮的对面之后，老头就对照着锁孔，开始摇动器械上的砂轮，尖锐的声音响起，火花从钥匙胚上迸shè而出。</p>
短短几分钟后，钥匙坯就已经变成了一把看起来颇为崭新的钥匙，用砂纸磨了一下之后，老头将钥匙插进‘衰朽’的额头，稍微的拧了两下之后又拔了出来，重新开始修正。</p>
如是两三次之后，老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第四次将钥匙捅进‘衰朽’的脑门里，干脆利落的转动。</p>
紧接着，卡啪！</p>
——锁开了。</p>
“好了。”老头收起了钥匙，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钳子掰成粉碎，丢进墙角的垃圾篓里。将东西重新装好，端起了自己的箱子。</p>
临出门之前，老头还专门认真的扭头对着云叔叮嘱：“记得我闺女的户口和电视机。”</p>
“放心，放心，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我还坑的了你？”云叔拍着他的肩膀：“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去。”</p>
“那正好，还能再摆几个时的摊。”</p>
……</p>
送走老头之后，云叔才松了口气，对着周离摊手：“搞定了。”</p>
周离看着他有些尴尬的样子，忍不住问：“刚才那个……是谁？”</p>
“一合作了十几年的老哥们了。”云叔拍打着手里的资料道：“以前是扒手，偷了不该偷的人，被那位大哥逮住了，准备剁手，最后吓得觉醒了能力。嗯，就是开锁。恰好当时上一代的‘眼’路过那里，发现了他。就花钱把他保了出来了。可惜，没有突破的潜质，只是登记了一下，然后思想教育了两天就放了。</p>
这么多年了，他也算是弃暗投明，走了正路。在外滩那一块摆了一个修鞋配钥匙的摊子，偶尔接一下局里的活儿。我们给钱。他出力，两不相欠，正好。”</p>
着。云叔掐掉了手里的烟卷。</p>
就在周离恍然大悟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云叔话里的一个词汇：“‘眼’？”</p>
“局里的一个称呼，专门管侦查、判别和情报的职位。自从上一代死掉之后就一直空着。”云叔颇为复杂的看了周离一眼：“原本我觉得你有潜质的。”</p>
被那种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周离一阵头疼——自己又不是香饽饽，云叔怎么就不愿意撒手呢。</p>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身上还背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周离也不介意加入‘有关部门’，只不过世界上没有‘如果’而已罢了。</p>
“好了，看一看。”云叔低头看向‘衰朽’恢复了正常的脑门，低声笑了起来：“这哥们的脑袋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p>
默不作声的yīn沉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老规矩？”</p>
“好啊，老规矩。”云叔欣然头：“你赌什么？”</p>
yīn沉男看了一眼沉睡的衰朽，开口道：“我赌里面是‘双头鹫’的情报和计划。”</p>
“我这里相反。”云叔摆了摆手指头。吸着一根新的烟卷，低声道：“我赌里面什么都没有……”</p>
yīn沉男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屈青阳就这么厉害？”</p>
“三分之一的安无忌，三分之一的于乘风，三分之一的叶云。”云叔竖起了手指头：“ìng格yīn沉。心ìng敏感，睚眦必报。这三种特ìng揉一块就是屈青阳了。”</p>
他的笑容满是复杂和感慨：“我亲自教出来的学生，我还能不知道么？”</p>
“瞧瞧你办的这破事儿……里面藏着什么，先开了再。”</p>
yīn沉男倒是对云叔的感慨不感冒，伸手按在‘衰朽’的脑门上，浩荡而yīn森的意志沿着手臂。化作千丝万缕、无孔不入的jīng神束，冲进‘衰朽’的大脑之中。</p>
一瞬间，阅读开始。</p>
再下一瞬间，衰朽沉睡的双眼骤然睁开，眼眶里是令人心悸的苍白，眼瞳之中布满了血丝，已经缩到了极。</p>
瞬息间，他感觉到身后有一只手掌扣在自己的肩膀上，将自己向后猛然扯出，也打断了他的阅读。</p>
没有等到他勃然大怒，就在他的面前，原本被麻醉、镇定药剂所控制，陷入沉睡中的衰朽却骤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p>
“啊！啊！！啊！！！啊……宛如遭受着无法想象的折磨和痛苦，他的尖叫甚至穿透了墙壁，在幽暗的地下扩散。</p>
随之爆发的是一层又一层浓郁的衰败气息，瞬息间将自己身体下面的手术台还有附近的一切东西都化作了**的尘埃。</p>
就在周离的眼中，他的命纹散发出一阵阵强烈的光芒，正在以碎裂为代价向着四周扩散力量。转瞬之间，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炸药桶。</p>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危机，云叔却一步都没用，并非是反应不过来，如果在其他的地方，一个手榴弹掉在他面前，零一秒种之后云叔恐怕就已经逃到远处卧倒了。</p>
只不过，在这里没必要担心而已。</p>
面对着席卷而来的灰sè气息，云叔的神情依旧复杂，而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却亮起了层层的符文，提醒着所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p>
这里可是令数不清的能力者罪犯绝望的等待死亡的——黑牢！</p>
下一瞬间，无形的界限从空气中出现，宛如结界一般的隔开了云叔他们和已经陷入燃烧状态的衰朽，任凭着无尽的衰败气息如何的侵蚀，那一道无形的界限也始终如同铁壁一般的不曾动摇。</p>
面对着咫尺之遥的恐怖力量，云叔只是淡定的弹了弹烟灰，对着身旁已经准备向后撤退的周离道：“稍安勿躁，整个黑牢都是陈南朝的‘界域’。”</p>
界域——唯有第四阶段的能力者才能够拥有的特殊力量，经历过四次突破之后，命纹所展现出来的绝强力量。</p>
正因为这样的力量，第四阶段的能力者才能被称为——‘王国’，在此界域之中，皆为吾之领土！也正因为如此，才有资格承担‘神明’的称号。RQ</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