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这位萧姑娘在想些什么贫家女嫁入豪门，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古怪故事。</p>
顾婉一摊手，只道：“奈何沐延昭心悦的是我，而不是你，将来的寂寞、苦难，自有我们两个共同分担，与萧姑娘无关！”</p>
一句话，气得萧易如脸色瞬间变绿。</p>
“你……”</p>
两个人正说话，钱婶子走进门道：“小娘子，有个小子钻进咱们院子里来偷粮食，正好让王大抓住，您看看怎么处理吧。”</p>
顾婉怔了怔：“什么？”这阵子顾家舍粥，外面的灾民虽然多，却也自觉维持纪律，偶尔有骚乱，也很快就平息，没发生什么哄抢，顾婉一直觉得挺幸运，在这灾荒连年的世道，老百姓心里都憋着一股气，稍微有点儿火苗，就可能爆发出来……</p>
有人偷粮食，可真不是好兆头。</p>
“宝笙，你送萧姑娘出去，我有事，就恕我不能待客了。”</p>
萧易如脸色大变：“我话还没说完，喂，你不许走！”</p>
顾婉却是再也顾不上萧易如，不管这位怎么叫嚣，怎么生气，怎么跳脚，怎么放狠话，直接招呼宝笙，把这位萧小姐送走，别让她留在这里碍事，就和钱婶子去了前院。</p>
王大和王二正收拾倒在地上的两袋，顾婉走过去一看，粗麻布的口袋，底部有一条裂开，接口处参差不平，很显然是让牙咬坏的，已经脱了壳的谷子滚落。</p>
一个大约只有十来岁，身体枯瘦，脸色蜡黄的孩子倔强地立在墙角，一双手紧紧抓着两把小米，攥得死紧。</p>
顾婉打量了一下，觉得这孩子虽然狼狈，可脸洗得干干净净，比一般的灾民还要有规矩些，不由奇怪：“为什么来偷粮食？你在外面领不到粥？”</p>
小男孩儿低着头不说话。</p>
钱婶子苦笑：“咱们粮食不大够，为了能坚持到粮食运回来，现在是限量供应，每个人，一天只供给两碗，吃不饱，也饿不死便是了，这孩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怕是吃不饱……”</p>
顾婉一怔，叹了口气：“以后别在偷了，钱婶子，再给他盛碗饭。”</p>
小男孩闻言，猛地抬起头：“我不饿，我要给我妹妹，我妹妹病了，他们不许我妹妹来排队……”</p>
顾婉回转的脚步一顿，低下头，皱眉：“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妹妹生病了？”</p>
“我……我叫花苗，我妹妹叫花妙……她在路上就病了，胡叔和花婶要扔了她，我不要，我要妹妹……”小男孩儿说话颠三倒四，可顾婉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些不详的预兆。</p>
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这些难民，可别有传染病，若是带入涯州，那就真成了大麻烦！</p>
顾婉想了想，还是亲自去看一看才能安心。</p>
钱婶子和路三娘，本来是说什么也不肯让顾婉涉险，钱婶子更是急得脸都红了，扯着顾婉的胳膊，死活不撒手：“我的小娘子，这可使不得，别人躲还躲不及，您怎么能往前凑，要是大郎知道，那该多担心……”</p>
最后，顾婉坚持要去，又让宝笙准备了白纱布，蒙住口鼻，这才勉强让钱婶子松口，不过，钱婶子非要跟着一起去，没办法，只好多浪费些纱布之类，应该好歹能顶点儿用。</p>
人们本能地就知道要躲避病患，涯州的大户，还有灾民自动自发地搭建了不少草棚，好歹也能挡风遮雨，花家这两兄妹，本来是跟村里的长辈们一起逃难而来，现在整个破旧的草棚子下面，只有一个花妙一个小姑娘，盖着床草席，瑟瑟发抖，其他人早就躲开了。</p>
顾婉到时候，小姑娘正抖得厉害，嘴唇发青，眉头蹙起，显然很不舒服，花苗一进草棚，进扑到妹妹身上，开始抹眼泪。</p>
顾婉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正发热。</p>
钱婶子被吓了一跳，急道：“小娘子，她这是打摆子呢，我见过这病，可是会死人的，咱们还是……”</p>
一句话没说完，花苗就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着她，那股子凶悍劲，让钱婶子浑身发毛，顾婉摇摇头，叹道：“是疟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