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情绪如沸,许多进士忍不住交头接耳,一时之间有的混乱。徐简正要结束训话,突然有个儒生大声道:“徐相得极好。只是学生有一疑问想请徐相澄清。剪辫子、恢复华夏衣冠及中华圣道,这些学生都极赞同。只有这个开女科、任用女官,似乎不是华夏自古以来的正道,徐相又做何解释?”</p>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众人一齐朝这个不识大体的家伙看去。只见此子站在二甲队列之中,年纪很轻,眉目倔强,一看就是那种读坏了书有死脑筋的书呆子。</p>
徐简沉吟片刻,温言问道:“你是叫做周葆濂,字还之,曾在满朝中过秀才,没错吧?”</p>
周葆濂挺直了胸道:“没错。学生是江宁人士,曾是满清生员,这个无庸讳言。天国入城以后,学生被迫做了文书,起初对天国那是完全不信服的。其后见东王及徐相施政得当,不能以简单的草莽视之。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来考科举试试。及至看到徐相风采言论,东王‘前知’之能,学生才真正起了效力天国之心。</p>
学生对天国不满有二,其一是那个天人教。但东王在殿试时已清楚解了此教由来。既然天人教等同于儒教,为与满清伪学区分,以‘天人合一’之义改名为天人教,学生倒还可以接受。可是这个开女科考试,实在有些离经叛道,徐相又能引证哪部经典来自圆其?”</p>
在这里周葆濂多少有美化自己。其实这一科里有许多天国文书参与。这是因为徐简借助杨秀清的名义下了严令,让各衙门动员书生前来参加科举,避免参与人数太少以致冷场的尴尬。这些人里面,许多都是满清的江宁府学禀生,也即秀才中拿奖学金的优等生。在破城的混乱中被太平军抓去当了文书。以他们的功底,随便发挥一下,大多都取在二甲,占总体比例极高。</p>
起初他们是出于无奈,半推半就,考试的时候并没完全出力。可是一旦真的高中,陡然之间,这个心态却发生微妙变化。毕竟满清两百多年,按也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要是太平天国真的得了天下,自己这第一批进士的前途还用吗?基本上那就包圆整个文官体系了!</p>
而心里的那一矜持,却又被东王和江宁侯接二连三打得粉碎。书生的特,好脸面,讲究道义上的正确xìng。而杨秀清和徐简却能引经据典,将他们的行为粉饰得无比正义。这一下子,面子里子全有了,内心的抗拒自然也就微弱到可以忽略。但在周葆濂等人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要是不能严肃的抵抗一下,多少有对不起书生气节。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周葆濂大胆的跳出来,拿出女官制度要对徐简问难。</p>
要是在这个关头被周葆濂打脸成功,徐相可就亏大发了。徐简不敢怠慢,当即严肃的答道:“本相虽然粗读过圣人经典,但对经义不敢已完全jīng通。我正想请教如还之兄等饱学大贤,圣人经典中是否已指示了一切?咱们的一言一行,是否都能在经典中找到依据?”</p>
周葆濂愣了一愣,但表现气节的声势已造出来,在此关头不好退让,他硬着头皮死撑道:“这是当然。圣人之道浩瀚如海,其中无所不包。无论做什么,都能在里面找到依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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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简了头,又问道:“晚明女将秦良玉,还之兄做如何评价?”</p>
周葆濂心知不妙,赶紧补救道:“秦氏固然有功于明,然此女乃蛮族土官,为将乃是特例,不可视为常规!”</p>
徐简也不追击,仍是平淡的问道:“兄对大儒钱受之如何评价?”</p>
“钱某乃汉jiān、败类,正是徐相所谓贼儒之典型!”周葆濂在这个问题上不敢含糊,当即给出了最严厉的批评。</p>
刚刚徐简对降清诸儒有过评价,给出了“贼儒”定义。这批人是徐简树立起来与众进士进行对比的靶子。抨击他们越严厉,越能显出众进士叛清行为的正义xìng。</p>
周葆濂跳出来只为表现一下气节,化解掉对满清不忠的内疚。毕竟他领过满清多年奖学金,也曾反复表达过忠于清君的意思,要是毫无表现就转向,似乎显得不够厚道。但他毕竟不是真要让徐简下不来台,所以只找了个边角问题出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