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芊嗓子不自觉地变尖起来,似乎没看到他脸上瞬间涌上的受伤神色,自顾往下控诉着,“之前你不停叫我放下过去,放下贺煜,我还以为你是为我好,却原来,你根本是为了你自己!昨天之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甚至连贺煜也不及你伟大,可现在,我发觉,我错了,你根本就不是!”</p>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样跟他说话,跟他说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被震到了,但话已出口,再也无法收回,而且,她找不到收回的必要!</p>
只是,正在稳速度行驶的轿车,瞬时之间吱的一声急剧刹车,凌语芊整个身体猛然往前栽去,就连琰琰也从熟睡中惊醒。</p>
“妈咪——”他睁着惺忪睡眼,一脸迷茫地看着凌语芊,小手在额前轻揉着。</p>
凌语芊惊魂未定,本能地抱紧他,急声问道,“琰琰,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儿了?有没有发觉哪儿什么不舒服?头疼了吗?”</p>
“琰琰不疼,只是额头碰了一下妈咪胸口而已,不碍事,倒是妈咪,琰琰有没有把你撞疼了呢?”小家伙反过来安慰与关切,见凌语芊也摇首表示自己没事,于是转脸往左边方向的人影看去,继续问道,“骏一爹地,你以前开车都很厉害的,今天怎么忽然失手了?是因为前面的车子忽然刹车,你把控不住?又或者……你受其他事情影响?你要是有心事,心情不好,可以跟琰琰倾诉哦,琰琰尽力帮你。”</p>
怒气与冲动的顶端,就那么一瞬间,过后,便已经慢慢缓了下来,野田骏一松开了油门,车子恢复正常行驶,听琰琰说罢,不禁也微转一下头,望着他,本能地想冲他笑,奈何却再也笑不出来,连话,也无法说。</p>
琰琰更加迷惑,欲再追问,凌语芊却突然抚了抚他的小脑袋,柔着嗓子哄道,“来,再睡一会,到家妈咪叫你。”</p>
小家伙嫩嫩地哦了一声,倒也顺势依偎到凌语芊的胸前,重新闭上了眼。</p>
小小的车厢,开始安静下来,静得鸦雀无声,静得只有那股凝重的气流来回窜动,萦绕,渐加强烈,深浓,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凌语芊再度开口,声音极度冷淡,略带讽刺,“很感谢你能为我着想过,但无功不受禄,那笔钱,既然是你们跟贺煜追讨来的,那应当属于你,请以后,别再跟我说那是我的钱,因为,我感觉不到那是我的钱!”</p>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剧烈情绪,霎时间又因这么一段话给快速挑起,野田骏一俊颜再次冷下,握住方向盘的手青筋毕露,两腿也绷得紧紧,直直的,但这次,他没再失控地踩下去,只是,满身满心皆凉透了。</p>
呵呵,她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指控他虚伪吗?是的,她很明显是在指责和讽刺,叫他别再伪装伟大,别再说得冠冕堂皇,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这样!</p>
丹,我们几时变成这样的,在你心目中,我几时变成这样的人?又或者,其实你一直都没怎么在意我,只是我自己感觉良好?我对你好,便认为你也知道我对你好?而事实上,在你看来只有贺煜才是真正男子汉,才是永远的好,足够的好,十全十美的吧!</p>
车内冷气只开到度,他却感觉身处千年寒潭,冷得刺骨,冷得浑身打颤,同时,又像是千万把尖刀不停地刺向他的心窝,刺成千万个洞,痛得蚀骨!</p>
也罢,丹,你爱怎么想就这么想吧,反正,在你心中,我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个位置,只有贺煜才有资格占据!</p>
车厢变得更加沉寂,沉寂得有点可怕,彼此间的心,各有所思,各有所想,各有各的委屈和愤怒,直到家中,两人都没再说过一句话。</p>
是夜,安宁而静谧,奔波劳碌了一天的人们皆在梦乡里酣睡着,休息着,野田骏一却怎么也睡不着,卧室里没有开灯,他高大孤独的身影伫立窗台前,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时有时无映照着他的脸容,那儿,剑眉深锁,愁思满布。</p>
自下午回家后,他和她再也没说过话,他知道,她还在埋怨他,气恼他,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么多年的付出,得到的却是如此这般的指控,丹,你可知道,你好残忍!</p>
我不借钱,确实另有原因,但并非你想的那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