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萧怀瑾的到来,景怡殿里,终于有了些起色。
祁云秋终于拭干了泪,不再去碰那些惠泉酒坛子,开始理事。
早先随侍在密嫔身边的稳婆和仆妇已经全部被关进了景怡殿的一间屋子里。荣永年过来请示,萧怀瑾只看着祁云秋。
祁云秋想了想,答道:“全都送去慎刑司吧!”
萧怀瑾不露声色,只说:“可以,但若是如此,这些人,全都没法儿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这些人被送进宫,忠实地执行所接受的命令,却不知自己所走的,其实是一条路走到黑,除了被灭口之外,再无第二个结局。
祁云秋点点头,道:“皇上,原该如此!”
因董氏之死,好好的小皇子被掉包,祁云秋恨透了这些人。
萧怀瑾点点头,再转头,不动声色地将景怡殿中的其余人等看了看,道:“云秋,你身边的这些人,你……”
皇上的话还未完,祁云秋身边的怀柔与延庆已经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磕头道:“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祁云秋此刻神情冷淡,望着萧怀瑾,漠然地回应道:“皇上请放心,臣妾自会一一详察……更何况,这些人,对臣妾会很有用。”
怀柔与延庆暂脱大难,对望一眼,都是额上背上冷汗淋漓。
她们也不知道祁云秋口中所说的“很有用”,是个什么意思。怀柔则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萧怀瑾闻言点点头,低声许诺:
“云秋,照顾好小公主,也是功德一件!朕知道这次的事情……你与董氏,都受了委屈,日后,会得到报偿的。”
祁云秋无声地叹出一口气,答道:“启禀皇上,董氏已经殁了,她不会需要什么报偿的。”
“臣妾则苟活于世,皇上有什么用得着臣妾的地方,只需吩咐一声即可。不须说什么功德不功德的。”
萧怀瑾见着祁云秋的态度不同于以往,冷淡中少了些恭敬,却多了些疏离,他忍不住低头,蹙了蹙眉,再抬起头,帝王眉目中,便恢复了平静无波。
“朕知道了!”
他转头看看立在景怡殿殿外的舒望晴,只见她背影不屈而挺拔,如一株青松般顽强地立着,却始终不肯回头,不愿看一看他。
“云秋是晴儿的知交好友,若是能劝得,便帮着朕劝一劝晴儿。毕竟刚则易折,好些事,并不是如她所想的那样简单。”
祁云秋听见了舒望晴的名字,又复将头低了下去,低声苦笑道:“刚才的情形,您也见到了。芳仪是性情中人,她……又岂是臣妾可以劝得动的?”
说到这里,祁云秋心底突然生出一种念头——她恨不得自己也能有舒望晴那样的勇气,又哪里愿意去劝她。
舒望晴独自一人在前,萧怀瑾带着荣永年等从人,若即若离地跟在她身后。
这时已近凌晨,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启明星。
秋日的清晨微冷。舒望晴一人走在宫中的巷道之间,一阵寒风吹过,她微微瑟缩,略耸一耸肩。
这点小动作被萧怀瑾见到了,他当即从荣永年那里取了一件明黄色的斗篷,抖开,加快几步,给舒望晴披在肩上。
舒望晴肩膀轻轻一抖,终究是没有拒绝肩上传来的暖意,脚步放缓了些,与萧怀瑾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