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晴不知该作何想,只觉得宫里的人心吊诡,不能以常理看待。
待熬过这一夜,第二天,舒望晴换上素净的衣衫,明艳的首饰一概不戴,便往景怡殿过去。
景怡殿中香烟缭绕。大殿上正供着满满的祭礼。
舒望晴知道自昨儿个开始,景怡殿已经安排了人不间断地为早殇的小公主诵经守灵。而宫外的皇家寺院中,也有大德高僧为公主念经超度,祈佑无辜夭逝的灵魂早登极乐。
昨夜,萧怀瑾亲自在公主灵前守了许久才离开,回了崇德殿暂歇。大约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宫中其余嫔妃们才纷纷有所表示,一大早,便送了不少祭礼过来。
——宫中所有人的标杆,只是萧怀瑾一人的好恶而已。
舒望晴在公主灵前立了片刻,心中只觉得好笑,又觉得一腔郁闷,始终堵在心头,无法排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亲自上了一炷香,心里暗暗祷祝,希望小公主能投胎个好人家,至少有一对爱她的父母,而不要再受这样的苦楚了。
“望晴!”
这时候祁云秋迎了出来。
舒望晴打量眼前的祁云秋。这位昭仪娘娘大约一夜未睡,眼中布满红丝,形容之间透着十分的憔悴。
祁云秋冲舒望晴温柔地笑笑,说:“害你为本宫担心了,本宫很是过意不去。”
舒望晴忙道:“祁姐姐这是哪里的话——”
她原想安慰祁云秋一二,可她记起了姚美人的事,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
祁云秋拉着舒望晴的手进殿。舒望晴再仔细看她,却觉得祁云秋虽显得疲累,可是精神却还好,而且整个人沉静下来,哀伤褪去,自有一种气度。
延庆这时候在她身后请示:“娘娘……昭纯宫送了些祭品过来……”
祁云秋听了,足下一顿,嘴角翘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道:“接下吧!”
这答话出乎舒望晴的意料,亦让延庆大吃一惊,随即期期艾艾地答道:“是——”
待到祭品都取了进来,祁云秋便命人都摆在阶下,一股脑儿全烧了。
祁云秋挽着舒望晴的手,两人一处立着,望着阶前腾起白烟。舒望晴便知,经此一事,祁云秋心内是彻底将贤妃与穆家给恨煞了。
“昨儿皇上将很多事告诉了本宫!”祁云秋的视线,穿过那高高腾上蓝天的白烟,定定地望着宫中的一个方向。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祁云秋死死地望着昭纯宫的那方向。
“本宫要在这里一直看着!不……本宫不止要在这里袖手看着。本宫要亲手为那一位、那一族……弹奏一曲镇魂曲。”
祁云秋转头,见到祁云秋凌厉的眼光朝自己看过来。她竟未想到,萧怀瑾的“劝慰”竟有如此效果,能令昨日行尸走肉一般的祁云秋,今日振作如斯。
她感受得到祁云秋手上传过来的热度。
记起左家的血仇,一时令她血管中流淌着的液体也就此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