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晴接住,从竹筒里抽出一卷细细卷着的帛书,展开,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蝇头小楷。
“竟有这样的事?”
舒望晴越看越觉得有趣——那上头都是德妃历年里执掌宫务时收受贿赂、贪赃枉法,甚至有伤人命的旧事。一桩桩,一件件,写的清楚明细,连证人证据都在何处也记载得一清二楚。
信王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些,那是真的有心了。
舒望晴想到这里,忍不住抬头往对面看过去。却只见信王正专注地望着她,脸上那副认真的神情,她以前从未在这人身上见到过。
舒望晴略略一顿,扬起竹筒,问:“这是送给本宫的?”
信王无言,依旧抱着双臂,点点头。
舒望晴转身,取了那只华丽的多宝簪,用簪尖挑亮了身边的油灯,随即将那卷帛书在灯芯上引了火,看着火苗沿着帛书一点点蔓延,将那整齐的蝇头小楷一排一排地吞噬。
火苗便照亮了舒望晴的双眼,倒映在她的瞳仁里缓缓跳动。
信王就在她对面静静看着。
看到那帛书将将烧到尽头,舒望晴才松了手,将那最后一点残片投入一只暂时不用的火盆里。
她抬起头,取了那只竹筒,这次却没有烧,而是郑重收进了妆盒里,轻声道:“这个竹筒,且容本宫收着,时时记着,将来自会报答!”
信王听了这话,心底突然有个声音大声喊起来——本王不要什么报答!
只要你,只要你能……
……
心底的渴望呼之欲出,却叫人不敢想。
信王生性狠绝,一旦察觉自己心里的异状,当即向舒望晴一躬,开口道:“夜已深沉,本王不便再行打搅,就此告辞!”
他转身就往寝居的门户那里走去。
舒望晴却突然压低了声音开口,“等一等!”
她比他更快一步,已经走到寝居门口,轻轻地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出声唤道:“钟茂德!”
舒望晴将寝居的门打开了一道缝,外面空无一人。
钟茂德并未遵照她的吩咐,在外头守着。
她将门户打开,探出半个身子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好一场春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钟茂德没有一直在门外守着?
“小钟!”
舒望晴又唤了一声,钟茂德“唉”地应了一声,从外院门口探身进来望着,正见到自家主子招手,赶紧看了看外头的动静,再闪身进来。
“殿下要离开了么?”
钟茂德不打自招,自承他是因为知道信王在的缘故,才远远地避开的。
舒望晴狠狠剜了他一眼。钟茂德赶紧伸手捂嘴——他,他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啊!
信王却已经裹上了一件大氅,将帽檐拉得极低,沉声道:“本王——走了!”
走了,不知以后什么时候再相见!
舒望晴听见信王所说的,心头没来由地泛起一阵异样,头竟又疼了起来。
老和尚究竟对她都说了些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