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晴咬了咬唇,忍住了没有与他计较。
信王的眼光又在那只铜耳那里扫过。
——他早该就窥破这出阴谋的。
可是窥破了又如何,以萧怀瑾的心性,他恐怕早已踏入了这场死局。只是,没曾想,这死局里,竟又捎带上了她。
“我是必死的,”信王咳出一口血,续道,“你若可怜我,干脆就给我个痛快!”
舒望晴低声斥道:“瞎说!”
“你这样的伤我在青州见过不少,只要施救得当,大多都是能救回来的。”她板着一张脸,狠狠地瞪了信王一眼,仿佛在斥责出声——你这人,怎地半点斗志都无?
信王见了她这样的眼神,不知为何,心里却稍稍好过了一些。
这时候,舒望晴在北面窗下找到了一条指头粗细的墙面裂缝,正从那裂缝之中往外窥视外头的情形。
信王半坐在她身旁,伸手捂住胸口的伤处。
他心头好过一些,指缝中流出的血似乎便能稍稍减缓些。
“刚才为什么要救我?”
舒望晴冷不丁地问出这样一句。
信王贴着身后冰冷的板壁,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
只是见到她有危险而已。
便想都没有想,就已经纵身而上去护住了她。
——这就是忘语老和尚口中所说的劫数吗?
——虽然忘语早早地就告诉了他,却也告诉他,他一定会应劫。
信王无声地笑了起来,伤处痛得越是炽烈,他的笑容便越是欢愉。
为什么要救她?
最初的最初,只是觉得她与李凤娥一样,是无辜受害的可怜女子而已;后来找到了她,他也没少动过利用她的心思。
可什么时候起,她竟然在自己心中有了这样的位置?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只为护她平安周全。
信王这么想着。
他的笑有些无力,微微闭上眼,因为失血的缘故,他眼前偶尔会有金星乱舞。
是了,那是他只身前往青州去的路上,遇袭重伤,落入深涧。
那时他仰望夜空,深蓝色的天幕上,始终在闪烁的,似乎都只是她温柔的眸光……
在那一刻,他便知道了,这一劫,他避不过……不想避。
所以,在劫难逃。
想清楚了这些,萧怀信睁开眼,唇角的笑容越发地欢畅。
“本王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而已!”
舒望晴听他这样说,好奇地扭过头来望着信王。
“本王自忖,为你与左家所做的,不比皇兄少——”
“可是你自始至终,都只爱皇兄一个!”
舒望晴听得心头大震。
她不明白信王为何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她甚至从来不曾想过信王对她竟怀有这样的心思。
然而此刻,她听见信王亲口吐露心声,自然难免震动,眼中带着疑问,看向信王。
却见信王的双眼,并不看着她,而是定定地望着墙上挂着的那一只铜耳。
刹那间,舒望晴只觉得心上被一柄巨锤锤了一记。
她登时什么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