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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他也不是神祇(2 / 2)

最后他把火机扔到了一边,闭上眼睛,嗓音沙哑疲惫,却很坚定,很固执:“没有。”</p>

“……”</p>

“没有人冤枉我,是我说的,都是我的真心话。”</p>

“我确实看不惯秦慈岩做的那些荒唐事。我那时候心态变了,他和我关系也不太好。那就是我一时冲动说出来的,是我欠了考虑。”</p>

“……”</p>

“可是哥——”</p>

“我不是完美的,谢雪。你哥也只是个普通人,会怕,会担心,你那时候才那么小,我亲眼看着他被杀,我没有办法再在医疗系统坚持下去……我怕了,我离职了。事情就是这样。”</p>

几许沉默。</p>

谢雪的声音像是无助的小猫:“……哥,你连和我们,你都不能说真话吗?”</p>

谢清呈出了很久的神,眼睛里仿佛闪过过往的幽灵,他最后闭上眼,低了头,手合十,抵在眉心间,他轻声地:“我说的,就是真相。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p>

这一夜的谈话,最终还是以漫长的沉默作为了终结。</p>

谢清呈是个很固执的人,这一点,房间里的三个聆听者都非常地清楚。</p>

“这张卡里有三万块钱,黎姨,您拿着。邻居家损坏的那些东西,我们不可能说不赔就不赔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件事,他们也不会无故受这个连累。”谢清呈说,“剩下的情况,我会想办法处理,您安心在家里,别往外跑去。”</p>

“小谢……”</p>

谢清呈的眼睛和他母亲是很像的,和周木英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和周木英一模一样的硬气。</p>

黎姨的心又抽了一下。</p>

她是济慈堂的弃婴,年轻时当过沪州夜总会的坐/台小姐,伺候那些毛巾老客,别人都说她是个裤/裆发臭的婊/子,周木英在扫黄打非的任务中审了这个女人。</p>

黎妙晴那时候谁都不服,叼了根问警察要来的烟,坐在审讯室内,一句话也不肯交代。</p>

她说我就是个臭裤/裆的婊/子,怎么着,你们抓了我,我回头还出去卖,要你们管!</p>

周木英说,黎妙晴,你才十七岁。我不想把你送进去,那地方你进去了,出来之后你整个人生就都沾上墨了。</p>

我知道你没有父母,没有家庭,这是我的名片,这是我们办公室的电话,这个,是我家里的电话,私人的。</p>

你有什么事情你找我。我不仅仅是个警察,我也是个女人,是个妈妈。我不想看着一个都还没成年的女孩子走这样一条路。</p>

你叫我木英吧,不用叫我周警官。</p>

我可以帮你的,你不用怕。</p>

当时,就是那样一双桃花眼,在审讯室望过来,望向她。</p>

黎妙晴觉得的身子像是地震了,震源是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p>

她后来就成了周木英三教九流的朋友中的一个。</p>

这段关系维系的很稳定,周木英对这个失/足少女一直关照着,逢年过节都可怜她,让她上自己家来吃饭,从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p>

周木英和谢平落魄时找不到合适的住处,黎妙晴就在自己住的陌雨巷给他们打听了一个二手房交易,因此和他们成了邻居。</p>

之后二十多年风风雨雨,黎妙晴再也没有接触过那些肮脏不堪的皮肉营生,她做旗袍,当裁缝,给周木英缝了一件又一件华美的袍。</p>

现在黎妙晴都已经两鬓斑了,周木英是泉下骨。</p>

她给周姐姐做的最后一件旗袍,是周木英的寿衣,很漂亮的锦缎,她特意缝了长袖,好掩盖住周木英的断臂。</p>

</p>

因为黎妙晴知道,周警官不仅仅是个警官,她还是个女人,是个母亲,是个妻子。</p>

她是爱美的。</p>

她是最美的……有那样一双坚定的,明亮的眼睛。</p>

现在这双眼睛仿佛隔着岁月,望着早已面有皱痕的黎妙晴。</p>

谢清呈:“这么多事儿都过来了,这一点对我而言真不算什么东西。”</p>

黎妙晴一声叹息,终究什么也不再多说了。</p>

谢清呈安顿着女人和女孩儿歇下。</p>

外面开始下雨。</p>

夜更深了。</p>

谢清呈披了件秋款外套,拿了两把雨伞,一把递给了陈慢。</p>

“早些回去吧。”</p>

“……哥,你今晚不住这儿吗?”陈慢有些意外,他以为按照谢清呈的性格,今天是一定会陪着谢雪的。</p>

但谢清呈实在是撑不住了。</p>

他额头像火烧一样烫,身子绵软无力,更别说某处那难以启齿的痛和麻。</p>

如果陈慢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谢清呈今晚根本没怎么坐下来过。</p>

“不住了。学校有点事,要先回宿舍去。”</p>

“那我送你吧……”</p>

谢清呈推开门,外面吹进来一阵秋雨的凉意。</p>

“不用。”他掌了黑色碳素柄大伞,裹紧了秋款风衣,走进了黑沉沉的夜色里。</p>

他没有办法再伪装太久,他能感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渗透了,潮热一阵又一阵地上涌,他的脸很烫,眼眩晕,一半的神识都好像被生生抽离了肉/体。</p>

陈慢:“那你……”</p>

“走了。今天辛苦你。你也早点回家。”</p>

走到巷子外,都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还有人冒着雨在外面苦等着,谢清呈都佩服他们的毅力。他在警戒线内叫了辆的士,车来了,他收了伞就钻进了出租里,把爆炸般的吵闹和闪光灯都隔绝在外。</p>

他一上车就撑不住了,疲惫地往后座上一靠,抬手阖眸:“……”</p>

的哥:“大哥,去哪儿啊?”</p>

“……”</p>

“大哥?”</p>

对方叫了第二声,谢清呈才从烧热的模糊中缓过神来。</p>

他知道自己其实应该去医院的。</p>

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去,去了该怎么和医生说?</p>

会所小房间里发生的事情,以他的自尊和狠劲,他宁愿打落牙齿和血吞,他宁愿带进坟墓里。他怎么和医生解释发烧的原因?</p>

他自己就是医生。</p>

回去吃点消炎药就算了。</p>

这样想着,谢清呈把唇齿间的医院,换作了:“沪医科教工宿舍楼,麻烦了。”</p>

的士绝尘而去。</p>

谢清呈没有看到陈慢在喧闹的人群间站着,站了很久,小警察眉头担忧地皱起,最后返身先回了陌雨巷内,过了一会儿又跟出来。</p>

他更没看到在马路对面的24h便利店里,贺予正坐在玻璃橱窗后面,喝着杯咖啡。</p>

而后贺予把咖啡扔了,压了压帽檐,走出了便利店。</p>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p>

《如果周木英活着,她对陈慢和贺予的看法》</p>

周木英:陈慢是个好孩子,就是做事太急了,应该学会慢下来。</p>

陈慢:……我这几章出场还不够慢吗伯母?</p>

周木英:贺予,小朋友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警察说的,来,和我来一趟办公室,让我问问你在会所那天都发生了什么,清呈那么强势,他是不是欺负你了?</p>

贺予:是,阿姨,他欺负我,我都被人嘲笑了好多天了……(委委屈屈)</p>

谢清呈:……</p>

注:</p>

“对的呀,小谢,阿拉都住了一块廿多年了,侬是怎样的人,侬爹娘是怎么的人,阿拉会的不晓得?外头怎么说,侬和小雪都还有邻里邻居,伐要得慌,晓得?快进屋休息吧,洗一洗,侬看侬恰力个样子。”</p>

方言。意思是“对的呀,小谢,我们都住在一块二十多年了,你是怎样的人,你父母是怎么样的人,我们会不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和小雪还有邻里邻居,不要担心,知道吗?快进去休息吧,洗一洗,你看你累的那个样子。”</p>

上一章算是老谢对贺予最温和的时刻了……也就是说……他老人家七年里没有比这更温柔的时刻了,哈哈哈,这已是谢哥的温和最高阈值…谢哥,一个确实比较硬的男人……</p>

今天的感谢也截止17点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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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包北们,我会继续搞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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