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之下, 德与珍在相拥中述尽思念，牵住彼此的手，相视一笑。</p>
过往所有的磨难与等待, 在这一笑里，都可以淡去了。</p>
随即，她们转身，面向路栀几人。</p>
“谢……谢……”</p>
她们轻轻开口。</p>
“快……跑……”</p>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两个女生朝众人轻轻一弯腰, 携手的身影淡薄在黑夜中, 如轻风散去。</p>
众人还没弄明白她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p>
【恭喜玩家找到恶鬼心爱之物，成功通关】</p>
随即话锋一转；</p>
【接下来, 请玩家成功逃生】</p>
众人：“？”</p>
寒风掠过山野, 卷起一阵不知哪来的稀薄黑雾, 当黑雾淡去时，众人面前多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p>
是村民！</p>
这些村民身着黑衣，站在红月之下，一张张麻木漠然的脸庞照不到月光, 忽明忽暗，乍一看, 狰狞如恶鬼。</p>
路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头。</p>
天空中, 圆月高挂，原本月亮只是周边泛红，中间依然皎洁如霜，但现在, 整个月亮仿佛血染，从里到外都是血腥的红。</p>
……这才是真正的红月！</p>
红月之下，原本恢复神智的珍再度发狂，德也丧失神智，沦为恶鬼。</p>
这轮血红的、邪恶的月亮，就如同上个副本里的撒图鲁，是一切悲剧的起源。</p>
路栀再低头，目光落在村民之中。</p>
这些村民站在红月之下，身后……都没有影子。</p>
那场大火之后，整个村子一夜之间，沦为鬼村。</p>
而现在，这群鬼魅般的村民中间，摆着几口棺材。</p>
一、二、三、四、五、六。</p>
一共六口漆黑的棺材，而玩家，也正好有六个人。</p>
“这是什么东西！”</p>
温星几人原本以为自己成功通关，大喜之下，没想到形势又急转直下。</p>
此时他们都被眼前这一幕震住，一时间根本不敢动弹，也忘记了自己要动。</p>
“跑！”</p>
——直到路栀清悦的嗓音打破死寂，惊醒浑噩中的他们。</p>
“后面就是出口，快跑！”</p>
经过上个副本，路栀知道就算他们通关之后可能还会遭遇危险，但出口一定就在不远的地方。</p>
所以刚才，他一直在寻找出口——果然，在他们身后数百米的地方，一道洁白的光门静静矗立。</p>
只要穿过墓地，就能到达那道光门！</p>
路栀话音刚落，动的不仅是温星几人，还有那群村民。</p>
他们追了上来，如恶蝇成团，一滩粘稠的淤泥蠕动，紧咬在玩家身后。</p>
所幸光门离玩家只有几百米，关键时刻乔松许居然爆发惊人的速度，第一个冲到光门前，冲其他人挥了挥手：“谢谢你们！我先走了，再见！”</p>
第二个跑到光门前的是鹿小冰，她见乔松许已走，回头发现路栀还没到，停下脚步。</p>
温遥温星姐弟紧跟着赶到光门，喘了口气，也没离开，转身给路栀加油鼓劲：“快快快！路哥，还差几米了！”</p>
和上个副本一样，路栀落在了最后。</p>
并不是因为这数百米的奔跑会给他带来极大负担，而是因为他是故意的。</p>
村民就在身后，哪怕距离不远，也迟迟追不上他。</p>
路栀知道，是因为他牵着黎零的手。</p>
黎零就在他身边。</p>
而现在……大概是要分别了。</p>
路栀刚才一直没有看黎零，此时终于偏过头，对上他的目光。</p>
和以前一样，黎零眉眼弯弯，含笑看着他。</p>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专注地倒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p>
路栀的心忽然莫名地跳了一下。</p>
他飞快偏过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片刻后又直视温星几人。</p>
“你们先走吧。”</p>
温星：“没事没事，我们等你……”</p>
话还没说完，就被温遥轻轻拽了一下。</p>
温遥冲他摇摇头，比了个口型。</p>
你个笨蛋。</p>
人家要说分别的话呢，我们别当电灯泡。</p>
温星：……哦！</p>
鹿小冰：“那我先走了……嗯，希望还能下次再见。”</p>
她走后，温星和温遥也打算离开，只是在踏进光门之前，温星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姐，你害怕吗？要是害怕的话，我们退出这个游戏也行。”</p>
这个副本中间，温遥曾因为易有得的死受过极大惊吓，那时他还很担心自家老姐的状态，害怕她缓不过来了。</p>
温遥沉默几秒，摇摇头：“瞎说什么，我早没事了。”</p>
“而且我们的目标可是戴伦博士，这才只是第一个副本，还有很远的路呢！”</p>
“冲冲冲！”</p>
光门前，那对姐弟回头冲路栀挥挥手，留下两个大大的笑脸，随即被白光吞没。</p>
路栀停下了脚步。</p>
黎零：“学长累了？要我抱你吗？”</p>
他微笑着说出这句话时，荒野上的风声，还有村民追逐的脚步声，都停滞了。</p>
红月依然凝固在夜空之中，却从高高在上的月亮，沦为失去光泽的暗珠。</p>
四周，静籁无声。</p>
路栀微怔。</p>
这样的场景何其似曾相识，似乎不久之前，他也是这样，和这个人站在停滞的空间里……不一样的是，那个时候，他犹如被毒蛇缠身，无法挣脱，无法动弹。</p>
而这一次，是他自己选择停下来的。</p>
“学长记起来了？”</p>
黎零靠过来，脸庞贴着他，语气轻飘飘的，似笑非笑。</p>
“我可是等了很久呢，学长要怎么补偿我？”</p>
青年冰凉的气息如羽毛拂落耳畔，微微的有些痒。路栀下意识偏头，看着黎零那双眼睛。</p>
上一次，这只凶凶鬼嘴上说着惊悚又偏执的话语，可到了最后一刻，还是将他推入光门之中。</p>
【学长别想逃走，下一次，我还是会抓住你的】</p>
那个时候，黎零是这么对他说的。</p>
结果到了下个副本，他就忘记了。</p>
路栀：“抱歉，我……”</p>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黎零打断了。</p>
“我才不要学长的道歉。”</p>
黎零语气软乎乎的像撒娇，说出的话语却十分……不堪入耳。</p>
“我要学长给我身体上的补偿！”</p>
路栀：“？？？”</p>
什么虎狼之词。</p>
黎零见自己学长不说话，拉起他的手，很喜欢似的拢在掌中随意把玩。</p>
“学长不给，”他的嘴角弯起，眼中猝然幽深几分，“我就不放学长走了。”</p>
“反正我也喜欢学长留在这里，说不了话，见不到光，只能被我抱在怀里，被我一个人占有。”</p>
路栀：“……”</p>
路栀想了想：“好吧。”</p>
黎零眼睛一亮，下一秒就见路栀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p>
“补偿完了。”</p>
黎零：“？”</p>
黎零当即不高兴了：“才一下！”</p>
路栀又多摸了几下：“这下满意了吗？”</p>
黎零轻哼一声，把脸埋进他的肩窝里，慢吞吞蹭了几下。</p>
路栀：嘴上说着很凶，但还是黏糊糊的。</p>
是只黏人的凶凶鬼。</p>
凶凶鬼赖在路栀身上，一动不动。</p>
过了一会，他忽然仰起脸：“如果咬断学长的手指，学长会记得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