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p>
路栀没怎么睡好, 做了很多个混乱却短暂的梦。</p>
这些大大小小的梦境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他身上好像一直压着一个大冰块，让他喘不太过气。</p>
等到醒来时, 他知道他身上的大冰块是什么了——</p>
黎零。</p>
“学长早啊。”</p>
看见路栀睁眼，黎零眉眼弯弯，一只手臂还落在路栀腰间。</p>
路栀默默与他对视，心想天冷的时候，他一定要和这只学弟分床睡。</p>
不对, 现在还是夏天, 天冷的时候他们……他们还会在一起吗？</p>
路栀把这个念头按下, 拍拍黎零脑袋：“你压着我了。”</p>
黎零：“哦。”</p>
然后把脸往路栀身上一埋。</p>
一动不动, 继续扒拉自己学长。</p>
路栀：“……”</p>
路栀拖着这只黏人鬼起来时，听见外面一阵喧杂。</p>
现在才早上六点, 正是小区居民刚醒的时候。</p>
路栀似有所觉, 快步来到窗边, 推开窗户——</p>
他嗅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p>
几分钟后，公寓楼下。</p>
高杏子的婆婆，301的王婶站在楼道前，脸色铁青。</p>
402的孙萍丽也在旁边, 一张脸上无悲无喜，近乎木然。</p>
她们周围, 小区居民的议论声四起，但议论的焦点并不是她们</p>
而是她们面前的一具尸体。</p>
高杏子死了。</p>
她的一只高跟鞋不知所踪, 美丽披散的黑发乱糟糟铺在肮脏地上，面朝下方，一只手挣扎着向前。</p>
临死之前，她似乎还想要躲进十三号公寓楼, 寻求庇护。</p>
但是现在，她的脸上只有凝固的惊恐，嘴巴大张，像在尖叫。</p>
更令人惊讶的是，昨天出门时她还穿着往日最喜欢的白色长裙，如今，那件长裙已不翼而飞。</p>
失去衣裙，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遍布抓痕，仿佛被无数只野猫抓挠，血淋淋的，每一道都深可见骨。</p>
尽管如此，她也不是不着寸缕。</p>
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披在她的后背上，遮挡她的大半身体。</p>
这件外套很快被小区的人认了出来。</p>
——402的陈为俊生前最喜欢穿的外套。</p>
几天前，陈为俊跳楼自杀。</p>
如今，住在他楼下的高杏子也莫名死去，死时浑身赤.裸，只披着他的外套。</p>
围观的人群中，弥漫开某种流言。</p>
“说起来，陈为俊平时也和高老师走得很近……”</p>
“对啊对啊，他们的关系好像比旁人好一点……”</p>
“其实几个月前，我看见陈为俊和高杏子走进了同一家旅馆……”</p>
“哇，你为什么不早说？”</p>
“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出来！孙萍丽还在旁边呢……”</p>
在一些居民眼中，陈为俊和高杏子的关系，似乎已经不言而喻。</p>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落于耳边，路栀和黎零站在人群中，观察孙萍丽的神情。</p>
他知道，孙萍丽也认出了高杏子身上的外套。</p>
只是对于自己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出轨这件事，孙萍丽似乎并没有多大反应。</p>
就像那天陈为俊死后，她表面上大声哭泣，可抬起头时，脸上不见一点泪痕。</p>
十三号公寓楼下一片喧杂声，这样的动静也惊动了公寓里的所有住户。</p>
不久后，洛珂珂和宋俏悄悄来到403。</p>
“我怀疑，孙萍丽是恶鬼！”</p>
洛珂珂语出惊人。</p>
“不管是见到陈为俊死还是高杏子死，她的反应都不大，尤其是刚才——她好像早就知道陈为俊和高杏子有染，表情甚至没有一点波动。”</p>
“在陈为俊与高杏子的恋情中，孙萍丽是受害者，对于这两个人的死，她也是最有嫌疑的那个。”</p>
“当然，只靠一个普通人的力量很难连续杀死两个人，陈为俊和高杏子也死得很奇怪……所以我怀疑，现在的孙萍丽也不是真正的孙萍丽，而是附身孙萍丽的恶鬼！”</p>
路栀听完洛珂珂这段话，微微颔首：“你说的有道理。”</p>
他又转向宋俏：“你觉得呢？”</p>
宋俏沉默几秒，小声开口：“我怀疑……柳棉是恶鬼。”</p>
“昨天就是她把我引了出去，才让吴皓央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而且时间还那么恰巧，怎么想都很古怪……”</p>
昨天，宋俏一个人回去后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哪里不对劲。</p>
明明前天她已经拒绝过柳棉，但柳棉依然说第二天会来找她，她怕被柳棉揭穿，才不得不出去。</p>
如果不是因为柳绵，她也不用离开403，留下吴皓央一个人。</p>
为什么柳绵一定要这么执着地找她？</p>
仅仅是因为过去的她们关系很好吗？</p>
宋俏越想越不对劲，所以今天一来，她就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p>
路栀听完也点点头，过了几秒：“我大概知道恶鬼是谁了。”</p>
洛珂珂、宋俏：“什么！”</p>
她们先是惊讶，而后是欣喜，向路栀投来期盼的目光。</p>
“恶鬼是谁？”</p>
路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平静地道：“昨天晚上，我其实目睹了高杏子的死。”</p>
“当时她的后面有个影子，也被我看见了。”</p>
宋俏揪住衣角：“是柳绵吗？要是现在说出来，我们就能通关了！”</p>
路栀与她对视，忽然微微一笑。</p>
宋俏：“？”</p>
“不急，现在才第五天呢。”路栀语调微扬，“明天早上，我再联系系统也不迟。”</p>
洛轲轲、宋俏：“？？？”</p>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明天？</p>
宋俏心里疑惑，忍不住开口：“你……你真的有把握吗？”</p>
路栀颔首，神情笃定：“我有近九成的把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