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安安静静的, 没有黎零的身影。</p>
路栀神色沉凝，一言不发地起身，向外走去。</p>
不过, 还没走出几步，宿舍的门就被人推开了。</p>
“学长，”黎零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语气里含着笑意，“你醒啦？”</p>
路栀停步, 看着黎零和之前一样非常自然地走到他身边, 牵住他的手。</p>
于是路栀的嗓音温和下来：“你去哪了？”</p>
黎零眼中划过一丝深黑, 望着自己的学长, 依然笑吟吟地道：“出去处理一些事情。”</p>
随即，他勾着路栀手指轻晃, 换了个话题：“学长不睡吗？天还没亮呢。”</p>
路栀沉默一秒：“天已经亮了。”</p>
他能感觉到那些玩家已经和恶鬼交锋过一次, 目前还安然无恙。</p>
黎零：“噢——”</p>
然后脑袋往路栀肩上一压：“那也不准学长出去, 我要学长陪着我一个人。”</p>
路栀想了想：“如果待会梦魇出现，我还是要过去的。”</p>
黎零：“啧。”</p>
他一点也不高兴地搂住路栀，小小声地嘟囔道：“果然就该把学长抱回去，不让其他人看到学长……”</p>
路栀垂眼：“抱回哪里？”</p>
黎零立刻无辜兮兮地改口：“学长听错了, 我刚才什么都没说。”</p>
路栀眉头稍抬，知道这只学弟肯定又在打什么不好的算盘。</p>
于是轻拍一下黎零脑袋。</p>
黎零拉过他温暖的手, 拢在冰凉掌心里不肯放开。</p>
宿舍里安静几秒，路栀再次开口：“今天过后, 这个副本就结束了。”</p>
黎零“唔”了一声，凑过去贴贴路栀脸庞：“学长放心吧，反正你甩不开我的。”</p>
路栀眼尾微微扬起，看着这只黏人兮兮的学弟。</p>
实际上, 到了这里，他已经清楚黎零不是玩家。</p>
或者说从见到黎零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只学弟的身份绝不会简单。</p>
就像黑球提醒的那样，如果这只学弟真的是梦魇……那么到了副本结束的那一刻，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呢？</p>
是依然伪装，还是獠牙毕露？</p>
路栀轻轻摸摸黎零脑袋，黎零立刻高高兴兴地挨着他的掌心轻蹭，眼睛也舒服地眯起。</p>
这是一只危险的凶兽。</p>
然而，大多数时候，这只凶兽都会收敛起利爪，温驯地为路栀垂首，黏在他身边撒娇。</p>
路栀眼中再度浮出温和的神色。</p>
虽然黎零身上总是冰凉凉的，但他并不想放手。</p>
哪怕知道是利刃，他也情愿握于手中。</p>
至少，这是在他乌托邦里，唯一能感受到的真实。</p>
——</p>
李鑫辉挥舞着匕首向肖霏霏扑过来的那一刻，离肖霏霏最近的林涉率先反应过来，立马挡在肖霏霏面前。</p>
几步外的王瀚海也赶紧冲过来，试图制住李鑫辉——</p>
然而，他们所有人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滞了。</p>
下一秒，黑暗涌现！</p>
墨染般的黑暗瞬间将所有人笼罩，形成密不透风的屏障，众人瞬间身陷于此，根本无路逃脱！</p>
更要命的是，玩家们还没来得及惊恐，又见黑暗中生出无数只黑色的手——这些黑手如蹿动的毒蛇蛇群，向林涉李鑫辉和孙张洋三人扑来！</p>
肖霏霏惊呼：“是邓川河吗？！”</p>
这样的一幕何其眼熟，正是那天宿舍楼里袭击他们的鬼魂。</p>
显然，刚才教室外攻击他们的是恶鬼，被揭穿身份后暂时离开。而现在，邓川河的鬼魂再次找上了他们！</p>
林涉大惊：“糟了！邓川河可能已经……”</p>
今天是那场凶杀案重演的日子，也是邓川河自杀的日子。</p>
邓川河虽然不是恶鬼，却也是副本里徘徊不去的鬼魂，此刻自杀，恐怕会比之前更加强大！</p>
——就和林涉的猜测的一样，黑暗中生出的黑手数量远比他们上次遇到的更多，而且体型更大，更加难以躲避！</p>
林涉心中惊骇，一不留神，就被几只黑手齐齐抓住手臂。</p>
一瞬间，手臂如被火焰炙烤，他惨叫出声——与此同时，脑子里忽然被强行塞进了某段记忆。</p>
画面浮现，林涉看见一个瘦弱的男生被四个不见脸庞的人围堵在角落，那些人讥笑他，怒骂他，而男生只是低着头，瑟瑟不敢言语。</p>
林涉在痛苦中睁大眼睛，很快意识到这是邓川河的过去。</p>
而那四个人，应该正是副本里的他、李鑫辉、孙张洋，以及死去的谢斐然。</p>
最开始，邓川河遭受的只是言语上的暴力，“林涉”四人天天嘲讽他，对他冷言冷语。而班上的学生始终漠然注视这一切，只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他说话。</p>
是副本里的肖霏霏。</p>
她不止一次站出来维护过邓川河，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一点，渐渐的，邓川河开始对这个帮助过自己的女生有了好感。</p>
于是没过多久，就有了那封匿名的告白信。</p>
只是，副本里的“肖霏霏”并不清楚告白信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是匿名，她也没有赴约，仅仅是将告白信放在一边。</p>
谁知道，这封信恰好被路过的副本里的“林涉”看见了。</p>
伴随着这封匿名告白信，邓川河遭遇的霸凌很快升级，从最开始的言语侮辱，上升到肢体欺凌。</p>
“林涉”四人如同恶魔，仅仅是出自心中的厌恶，便开始对邓川河拳打脚踢。</p>
持续升级的暴力令邓川河痛不欲生，但暴力带来的快感却让“林涉”四人成瘾，他们听不见邓川河的哭泣与求饶，只是沉浸在自己恶毒的愉悦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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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一连过去数日，邓川河愈发沉默，身上的衣服也遮不住伤口。他白天就像教室里浑浑噩噩的幽灵，夜晚则缩在宿舍的角落里，整夜不敢合眼。</p>
这样的异样很快被“肖霏霏”察觉，她震惊于“林涉”四人的恶魔行径，于是找到他们的老师“王瀚海”，将这件事情告知。</p>
“王瀚海”大为震怒，当即要求“林涉”四人放学后留下，他要弄清这一切的始末。而“肖霏霏”也选择陪同，她想作为邓川河的证明人。</p>
于是，一位老师和五名学生，放学后共同来到一间空教室。</p>
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p>
而另一边，邓川河回到宿舍，发现宿舍里居然空无一人，那些恶魔的影子不知去了哪里。</p>
周围如此安静，如此安宁，邓川河怔怔地站在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