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说出那句话时, 路栀已经拔出短剑。</p>
冰冷剑刃出鞘，如刺入黑夜的星芒，划过一道冷冽剑光。</p>
恶鬼身后的阴影猝然涌动, 海浪般掀起，汹涌澎湃地向路栀涌去，似乎顷刻就要将他吞噬——</p>
然而，路栀不躲不避，只是抬手, 干脆利落地劈落短剑。</p>
短剑割开阴影, 轻易得如同斩断水流。恶鬼的脸庞一下子扭曲无比, 原本是人的身体也瞬间崩溃, 化为一团漆黑。</p>
仅仅一个照面，它似乎便败了！</p>
玩家们面露欣喜,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一秒, 那团恶鬼化作的漆黑就猝然向四面扩散, 化为铺天盖地的黑幕。</p>
与此同时，所有玩家都听到一道尖锐沉闷之声，那声音针一般刺入耳膜，搞得他们龇牙咧嘴, 纷纷捂住耳朵。</p>
</p>
轰鸣之声不绝于耳，肖霏霏惊疑不定地开口：“这声音好像是……电锯声？！”</p>
肖霏霏的怀疑并不是错觉, 因为很快他们就被黑暗包围，而黑暗之中又生出无数雪白的锯齿, 锯齿森然转动，仿佛噬人凶兽的尖牙。</p>
这一幕何其眼熟，简直是所有玩家的噩梦，不需要路栀的提醒, 他们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此时面对着什么。</p>
梦魇！</p>
原本是恶鬼的门卫，居然变成了梦魇！</p>
玩家们大为震惊，心想还能这样？！</p>
比起玩家们，路栀倒是依然很淡定，他似乎早已预见到眼前这一幕，墨色眸底不带一丝波澜：“果然，你吞噬了恶鬼。”</p>
这句话并不是对恶鬼说的，而是对梦魇说的。</p>
黑暗之中隐约传来一声冷笑，明明是梦魇的回答，却像郑昭通的声音。</p>
不过，尽管出声，梦魇却始终没有更多的动作。它大概是觉得自己吞了恶鬼也无法与路栀为敌，因此对这位眼颇为忌惮。</p>
路栀同样很有耐心，淡定地直视前方，似乎是礼貌地在等梦魇主动出手。</p>
两方对峙的时候，玩家则鹌鹑似的缩在中间。肖霏霏左看看右看看，终于憋不住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询问路栀：“路哥，你刚才说它吞了恶鬼……是什么意思？”</p>
路栀：“就是字面意思。”</p>
肖霏霏：“……啊？”</p>
她记得乌托邦的规则里，恶鬼就是恶鬼，梦魇就是梦魇，它们属于同一阵营，虽然很少交流，但也绝不会出现互相攻击的情况。</p>
然而此时，在他们面前的却是一个吞噬了恶鬼的梦魇，这就十分奇怪了。</p>
大概是见肖霏霏实在不解，路栀又平静地解释了一句：“这是为了对抗我而做出的选择。”</p>
肖霏霏：“噢！”</p>
她一下子懂了。</p>
也就是说，梦魇是为了活下去，为了自己不被路栀杀死才不得不吞噬恶鬼，夺取恶鬼的力量。</p>
意识到这点后，肖霏霏的眼睛登时亮晶晶的。</p>
这么说来，路哥也太厉害了！</p>
王瀚海同样暗叹一声，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幸运了。</p>
不过，他还有个疑惑，忍不住出声：“那么，现在的梦魇可以交流了？”</p>
王瀚海记得之前几次，路栀杀死梦魇时，梦魇都不会说话。</p>
此时时刻，似乎是因为吞噬了恶鬼，梦魇也拥有了说话的能力。</p>
路栀：“你可以试试。”</p>
王瀚海于是转向那边的黑暗，很明显，因为顾忌路栀，梦魇始终没有动手，这也让他们玩家的胆子大了起来。</p>
于是王瀚海张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郑昭通作为人的时候，为什么要杀死我们？”</p>
凶手是门卫郑昭通，这是他们都没想到的事情。</p>
更让他们想不通的是，副本里的他们到底怎么得罪了郑昭通，导致这个门卫要这么残忍地杀害他们？</p>
王瀚海的问题落下，黑暗沉寂几秒，忽然响起了一阵明显是郑昭通发出来的冷笑。</p>
“呵呵呵呵……”</p>
那冷笑声阴森冰凉，听得人心底直发毛，玩家们的鸡皮疙瘩都被吓出来了。</p>
“不为什么，”随即，恶鬼郑昭通阴森森地道，“因为老子得了绝症，活不了了，想拉几个人垫背而已。”</p>
“谁让你们运气不好，那天刚好就在教学楼里遇到我了呢。”</p>
玩家们：“？？？”</p>
之所以杀死他们，就因为这种理由？！</p>
肖霏霏忍不住开口：“你有病吧！”</p>
恶鬼冷笑：“我就是有病啊，我还快死了。”</p>
说得还觉得自己挺有道理的。</p>
玩家们：“……”</p>
事情的始末，到这里总算明晰。</p>
副本里的那个老师和五名学生之所以会被杀死，仅仅是因为学校的门卫身患绝症，将死之时做出的疯狂之举。</p>
而邓川河和他们的死，根本毫无关系。</p>
他只是个可怜的，被霸凌逼上了绝路的人。</p>
只是邓川河自杀时大概也没想到，曾经欺负过自己的人，曾经想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人，都和自己死在了同一天。</p>
玩家的沉默中，恶鬼仍然狂笑不止，似乎很满意自己所犯下的恶行。</p>
路栀在这时淡淡地道：“既然问题问完，那么这一切也可以结束了。”</p>
恶鬼的笑声戛然而止。</p>
下一秒，黑暗涌动！</p>
……</p>
风声，息止了。</p>
教学楼的天台上，黎零坐在天台边缘，望着下方那道修长的黑衣身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即将发生的愉悦事情。</p>
他微微弯起嘴角，从天台上一跃而下。</p>
玩家面前，路栀收起短剑。</p>
丝丝缕缕黑雾缠绕于他指间，曾经试图挣扎反抗的黑暗早已溃散，只剩下这缕淡薄的雾气。</p>
梦魇和恶鬼，都被路栀杀死了。</p>
此时，这缕黑雾也缓缓融入他的指间，消散于他苍白肌肤之下。</p>
路栀眼眸墨黑无光，这一刻，他眼底的黑暗比梦魇更加深邃。</p>
肖霏霏悄悄旁观着这一幕，尽管她只能看到路栀冰冷的侧脸，但她却清晰无比地意识到了一点。</p>
路哥……好像在吞噬梦魇。</p>
——其实第一天见到路栀杀死梦魇，肖霏霏就有过这样的疑惑。</p>
此时，她更确定了这份猜想，心底也猝然浮出其他困惑。</p>
乌托邦的规则里，眼能够吞噬梦魇吗？</p>
肖霏霏暗暗地想。</p>
或者说，能够吞噬梦魇的路哥……又是怎样的存在？</p>
类似的想法不断翻腾，然而，肖霏霏始终一言不发。</p>
她决定不把自己发现的东西说出去。</p>
这个副本后，她只会记得路栀救过他们很多次。</p>
【恭喜玩家成功通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