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萦微微一笑，没有回答。</p>
昨天卢萦出的主意，别人或许不知，平府几个当家人还有黄嫂子和阿青那是知道的。因此，站在一侧的阿青和黄嫂子，一直神色复杂地看着卢萦。</p>
那计策阴狠可行，最重要的是，它是卢萦信口道出的！</p>
这个她们一直同情怜悯，从来不放在眼中的小姑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p>
不得不说，昨天的卢萦，着实唬住了平府众人。因此阿青和黄嫂子看向卢萦的眼神中，甚至增添了一丝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畏惧。</p>
卢萦看到了她们眼中的畏惧。</p>
对于她们知道畏惧，她很满意。她不是那些一心想在众人心中留在好印象的小姑子，甚至嫁不嫁人都无所谓。所以，适当的让人畏惧，是不被人任意欺凌的前提。</p>
——这世间，从来容易欺善怕恶。有几个善良宽厚的人会不吃亏？往往那些不被人欺者，总有那么一次两次的狠毒表现。</p>
送走阿青和黄嫂子后，卢萦特意赶到市集，拿着齐嫂子给的布料，同自己和卢云各做了两套春裳。</p>
今天卢云回来得有点早，他双颊红朴朴的，鼻尖上还冒着汗。蹭到姐姐身边，卢云说道：“姐，今天先生说，”他故意停了下来。</p>
卢萦回过头，忍着笑意期待地看着他，“他说了什么？”</p>
卢云每根头发丝都透着欢喜得意，“先生说我是个有天赋的，他说，他要荐我到黄公黄文贤先生那里就读。”</p>
黄公黄文贤？</p>
这个人卢萦听过，他的名声虽然不及死去的邱公，在成都一地，也是出了名的大儒。能成为他的入室弟子，弟弟大有成为秀才地指望！</p>
一时之间，卢萦真激动起来。她喜悦地问道：“真的？”</p>
“真的！”</p>
卢萦倒吸了一口气，她喃喃说道：“父亲知道了，一定也会欢喜。”她那父亲，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不过她想，阿云这件事一定能让他欢喜。</p>
抿着唇，卢萦低声道：“阿云，我们就去把这件大喜事在父亲的牌位面前禀报一二。”</p>
“恩。”卢云也有点激动。</p>
姐弟俩给父母上过香后，卢萦转头问道：“这样一来，我得着手准备前往成都的事了。”黄公在成都，成了他的入室弟子，弟弟肯定要在成都住上几年。弟弟去了，她自然也要跟着。原本卢萦还以为，会跟着那贵人一道去成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好事。</p>
寻思一会，卢萦又道：“幸好刚得了四百金，应该可以在成都购置一间小院子。”如果不够，那就把现在这间院子卖了。</p>
卢萦在这里盘算，卢云已洗过脸认认真真地诵读起来。</p>
听着弟弟朗朗地读书声，卢萦欢喜地想道：也许有一天，弟弟真能出息，到得那时，我一定很快活。</p>
有了去成都地打算后，一切都迫在眉睫。五十来万的史记要抄完，少说也有二个月，而时间已不等人了。</p>
想了想，卢萦还是放下抄写地想法，一门心思地阅读起来。她现在记忆力极好，理解力更是出众，她想，如果能把这本书装进脑子里也不错。</p>
如此几天，卢萦没日没夜地读书时，平氏偶尔会过个二三天，便派阿青和黄嫂子，齐嫂子来她这里一趟。而每一次来，她们都会带一些礼物，到了现在，卢萦收到的上等布料，已经四五匹了，至于各种米粮肉食，更是天天吃还剩下不少。</p>
这种小情小意地走动，频繁地施恩，显然效果奇好。现在卢萦不但与她们有说有笑，过个几天便会主动去平府一趟。</p>
她的这种态度，让平府之人很放心，一时之间，她与平府完全恢复了一家人的客客气气，热热闹闹。与此同时，平府中发生的大事小事，卢萦也在与这些人的闲聊中知道了十之八九。</p>
这些闲聊，在平常人听来，或许只是一些只字片语的是非。可到了卢萦耳中，她从中得到的东西，甚至比一般的平府主子知道的还多。</p>
而这些隐密和是非，正是卢萦想要知道的。她现在是不想对付平府，不过如果需要对付时，现在听到的这些，便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p>
这一天，日夜诵读，自觉记得差不多的卢萦，揣上史记，便让弟弟约好了王尚。</p>
姐弟俩与王尚见面的地方是汉阳的一处酒家中。</p>
这是汉阳最好的酒家，两层木制小楼，楼上有独立房间。</p>
卢萦来时，戴上了纱帽。新制的春裳穿在她身上，随着她的走动而飘荡着，有一种别样的青春气息。</p>
一上楼梯，戴着纱帽的卢萦，便透过帽沿看到了那个站在厢房门口，神色复杂地向她盯来的王尚。</p>
与阴澈一样，十六七岁的王尚，身材颀长，面容中，带着富贵子弟娇养出的白皙干净。</p>
此时，这个端秀白皙的少年，一直在看着卢萦走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