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早已明白婆婆的心思,她一迈进厅堂,没等婆婆把话挑明,就主动向婆婆提出给丈夫纳个偏房:“娘,我也有事求您,您看我这不争气的身子,我看还是趁早先给耀德纳个小吧,赶紧为咱刘家续上烟火……”
杨氏心里清楚,如果她这个做婆婆的提出给儿子纳房收妾,即使青霞的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她表面上是不会拒绝的。可杨氏怎么也没想到,青霞会主动提出来。立时,她激动的心花怒放:青霞如果不反对,那给儿子纳房的事就轻而易举、速战速决,把偏房娶进门,与儿子同床共枕,做为男人,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添房纳妾,把新人娶进门,这洞房花烛一同床共枕,怕就由不得他了。杨氏想到这里,喜笑颜开地拉着青霞的手,故做疼爱地边抚摸边说:“我的好儿媳,咱娘俩算是想到一块了。给耀德纳个偏房,等她给咱生了男孩儿,咱再把她给休了,为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娘,这话就不对了,咱既然纳了她,她就是咱刘家的人,这么多佣人咱都养得起,难道说还养不起她?况且,她还不要工钱,白白侍候咱们家耀德。”青霞说着,却拿眼看耀德。
耀德绷着个脸,一副的无可奈何,听青霞如此说,便冲她抛白眼。他怎么也没想到青霞会站在母亲的立场上,看起来,这添房纳妾之累,怕是再所难免了。但他心里迷惑,青霞的心里真的愿意他纳偏房吗?
恰在耀德无可奈何之时,门口的护院匆忙跑进来,急急慌慌地禀报说:“太太,东家,开封的徐掌柜派伙计刘现回来,说有急事要见您。”
“刘现回来了,什么急事,他人呢?”
“就在厅堂外边的台阶下候着呢,东家是让他在西园还是……”
“快,快呼他来厅堂。”一涉及生意上的事情,耀德总是迫不及待而激情高涨。
“东家,”开封的伙计一迈进厅堂,急慌慌地给杨氏和青霞躬身施礼,然后面向耀德,禀报,“东家,半月前的一个下午,我们的丝稠店来了一名洋人,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国跟班,说是要一次购买五千匹杭州施家生产的上等丝稠,让掌柜的给报了价就走了,说是到其它地方的丝稠店再问问价,如果咱报的价钱合适,七天后就折回来交定金签合同。当时吧……这事,谁也没在意,因为他既然知道是杭州施家生产的丝稠,为何不到厂家直接采购?可这事就稀罕,今天中午饭后,那个洋人真的带着个中国跟班过来了,让我们报丝稠的最低价,说如果价格合适,立即签合同交定金,三个月之后来取货。这本来是一件大买卖,应该高兴,可丝稠店的唐掌柜心里老犯嘀咕,以前也从没和洋人打过交道,况且又是这么大一宗买卖,怕中间有诈;所以他就请徐掌柜做主;而徐掌柜呢,思前想后也拿不定主意,便派我回来禀报于您,看东家同不同意与洋人做这宗买卖?反正他们心里都担心这其中有诈,不愿意与鬼洋人合作,便拒绝了……又怕您事后知道了埋怨,所以,徐掌柜一边让唐掌柜吩咐洋人,明天上午辰时再给他回准信,一边派我回来禀报于您。东家,你看,是一口回绝呢还是……”
“哦?为什么回绝,当然要做!我们刘家可是生意人,有钱哪有不赚的道理?”一涉及到生意之事,耀德像吸足了鸦片一样亢奋,早已把纳妾的不快之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清俊尊傲的神情,像是正驾驭着整个天下,他挥了一个一揽天下的手势,大声而傲慢地说,“这一次呀!我要亲自和洋人打交道,哈哈哈……!”
耀德笑着,大步走到青霞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说:“有趣的买卖!青霞,与众不同的买卖,走,我们快马加鞭,连夜赶往开封,让你也开开眼界,看我怎样去跟卷羊毛们谈生意!”
“卷羊毛?什么羊毛?”青霞望着激动的有些失去理智的丈夫,却是一脸的迷惑不解。明明是跟洋人谈生意,到了丈夫嘴里,怎么变成了卷羊毛。
“哈哈哈!不懂了吧!卷羊毛就是西洋人,知道不,外国人!就是你在南京的玄武湖看到的那种卷毛西洋人,哈哈哈……!”
青霞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站起了身。
耀德带着青霞和护卫侍从,踏着尘暮,披着雾霭,连夜赶往开封去了。
杨氏望着儿子带儿媳和家丁离开,正兴奋喜悦的心,突然跌进了万丈深渊。自己守寡多年,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有事相商,无事相谈,媳妇没进门之前,自己可是儿子的主心骨。可现在,儿子很少呆在自己的身边,更别说相商相谈了,怕是自己的存在,对于娶了媳妇的儿子来说,都有些多余的了,而媳妇倒成了他的主心骨。
立时,杨氏孤独的内心深处,往日那深藏不露的厌恨上,那因青霞在新婚之夜没有原红的而引发的所有厌恨上,隐隐地,又沉重地累添了对青霞的愤愤嫉恨,一种被抢夺了亲情的嫉恨。
\www.69zw.com 六九中文书友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