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学生涯(2 / 2)

那一年是1978年,运动结束刚刚一年多,所有的大喇叭中都在歌唱:美酒飘香啊歌声飞,朋友啊请你干一杯,请你干一杯。胜利十月永难忘,杯中洒满幸福泪……城里人口密集,因而大喇叭也多,几乎每个厂矿,学校,企事业单位都在自己院里的电线杆上高高挂着一个,早饭时播放电台新闻,广播体操旋律,午饭与晚饭时播放歌曲,相声,评书等,有通知与开会时也用它播放,甚至都有专门的播音室和播音员。不像在农村一个村庄就挂着一个,还只是有通知时才开一下。那时候,教室少,学生多,许多班级都在外边租借房屋上课,我们级部的两个班就是在云门山北路中段紧邻工具厂的一个小院子里上的一年级和二年级,对面就是刚刚落成的百货大楼,别看这座大楼只有三层高,却是当时改革开放以后青州市建成的最大最豪华的一座商场,记得开业那天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仿佛所有的青州人都来了,都为有规模如此巨大豪华的一座商场而感到骄傲。

我也是跟着母亲连同两个姐姐一起去逛得百货大楼,那时候年龄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顿时就被楼内的气势给镇住了,平整光滑的水磨石地面,高大宏伟的楼内空间,一眼望不到头的玻璃柜台还组成了各种大小不等的岛子,柜台后面则是笑容可掬,服装统一的营业员以及琳琅满目的商品,再就是乌压压的人群,我也只能跟在母亲后面满大楼的转来转去,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好在大喇叭中播放的歌曲让人轻松了不少: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啊!亲爱的人那携手前进,携手前进,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记得这是电影《甜蜜的事业》中的主题曲,虽然听不太明白表达的是些什么意思?但从歌曲欢快温馨的节奏中却能感觉到它积极向上的浪漫情怀,特别是电影情节中有一段女跑男追的慢动作犹如神仙驾云一样,特别让人感到惊奇和不解。每天放学后只要是路过的学生们都会先到百货大楼里溜上一圈这才正式回家,因为那里不仅有各式各样的橡皮,铅笔,文具盒和书包,而且还有高粱饴,大虾酥,大白兔,话梅酸等各种各样的糖果以及糕点,都盛放在圆圆的,斜斜的,口朝里的玻璃罐中,然后再摆放在柜台上面,糕点则有方酥,桃酥(俗称车毂轮子),炒糖(俗称狗屎果),长寿糕(俗称鞋垫子)等。既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口水直流,又手心痒痒,挪不动腿脚,然而却没有钱,也就只能站在那儿闻闻味罢了。有些同学则会趴到水磨石地面上往柜台下面瞅,随即便遭来售货员的驱赶,原来柜台下面经常会有顾客付钱时不注意散落下的硬币,虽然都是些面值一分,二分,最大的也就是五分的钢镚,但对于小孩子们来讲就能买到冰棍或是豆沙冰糕或是一茶碗杏干,一茶碗柿子皮等美好的食物了。

然而就是这样美好的场景却也让我们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因为经常会遇到史疯汉的拦截,说叫史疯汉其实就是一个美丽的女疯子,她非常喜欢小孩子,见了我们就冲上来大声嚷嚷扮鬼脸,立马吓得我们丢盔卸甲,四处逃散,听说她是北关人,原本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和几个孩子,却不知什么原因给弄疯了,每天只好在百货大楼或是火车站候车厅里瞎逛荡,别人拿她也没办法,都说她很可怜,有些好心人还会给她吃喝的,然后撵她回家,别在外边受罪。因为做疯汉也非常不容易,不仅要缺吃少穿,衣不遮体,夜无宿归,而且时常为了抢个垃圾箱找食物或是抢块朝阳的地段晒太阳而打得不可开交,甚至还要遭到王成皋等其他男疯汉们的围攻和追赶,着实惊心动魄,催人泪下。后来我们又搬到小马路吴老师的家里上的三年级和四年级,最后才搬回到学校的大院子里,才看到了一排排的教室,许多的大哥哥和大姐姐,小弟弟和小妹妹们。才看到了操场,篮球板,单杠,双杠和沙坑,才看到了全校那么多的学生在操场上听着大喇叭同时做广播体操的壮观景象。

特别是下课后,同学们疯狂跑向操场和厕所的景象更是壮观,而厕所却小又少,就小学部和初中部各一个男女厕所,根本容纳不下这么多的学生同时大小便。于是,大家伙们你拥我挤的冲进去对着墙角就开撒,几个调皮的学生端着小鸡左右摇摆的乱撒甚至端起来撒向墙对面的女厕所,顿时,惹得对面里一阵骚乱。撒完后的同学们都跑到操场上玩耍去了,挤不进去的学生则只能站在外面等候,排队或是跑向初中厕所。然而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致使一些排不上号的学生就只能憋着尿再次回到教室里等待着下一节课后再去撒,有些年龄小的实在憋不住了就尿在裤里了。那时的校长是李荣春,是一个声音洪亮,步履矫健,身材高大的正直人。很快就把厕所内调皮的学生查处了,杜绝了此类事的发生。只可惜李校长后来调到县教育局去了,学校的风气也就散漫了下来。那些年的冬天仿佛特别冷,虽然每个教室里都装有一个铁皮炉子,但是却没有煤炭。于是,老师就安排学生们每天挨个从自己家里捎一些煤炭来,以此类推,往复循环,一个冬天也就挨过去了,家庭富裕点的学生还行,然而轮到穷困点的就捎不来了,就只能一天挨冻了。下课后,篮球场,单杠和双杠都被高年级的同学霸占着,其它同学们只好去抗拐来取暖,就是用手拎着一只裤脚,单腿着地跳着去撞击对方,直到把对方撞倒或是撞跑为止,要不然就是把一个同学摔倒后,其他同学们再一个一个的压上去,俗称压箩。女同学们则去跳皮筋,打沙包来增加热量。只要是有太阳,大家伙们就会聚到朝阳的墙面上去晒太阳,挤人取暖,直到有一个被挤哭了这才作罢。同学们都喜欢春天,因为春天暖和,穿的少,还能踏青郊游,参加学校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每逢清明节前后,学校总会组织各个班级分批出去郊游,同学们都会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捎上午饭,跟着老师依次前行,只要踏上公路就会形成一条绵延起伏的长龙,再加上每个班级都有一个旗手高高举着红旗在前行,因而显得煞是好看。这个时候是同学们最自由放松的时刻了,即可以看风景,聊天,又可以摆弄小玩意,戳七闹八,有的同学则折下柳树枝圈成圆圈戴在头上模仿电影里解放据叔叔隐蔽的形象,甚至取出柳条里的棍剩下皮做成哨吹着玩。我们有时去西门公园,有时去瀑水涧,最远的一次竟然走到了云门山,那时的许多公路都是土道,只要汽车或是拖拉机驶过就会掀起许久不散的沙尘,女同学们个个都掩起鼻子来遮挡,男同学则趁乱跑到公路一边躲避或是捡起小石子朝着汽车扔去。

到达目的地后,老师就会解散队伍,自由活动,但是有个规定,必须在100米范围之内,超出了就要罚站,回去抄课文,因而大家伙们都会乖乖的在范围内玩耍。中午到了,同学们都会拿出各自的午餐来就餐,大多数都是煎饼,咸菜和凉开水,有些同学会躲到角落里去吃,生怕别人看见了会笑话,条件好的同学会捎上馒头,熟鸡蛋甚至小饼干,龙宫汽水之类的奢饰品显摆一下,也总是引来抢夺和嫉妒,最后还是要告到老师那里去讨个公道。随后就是春季运动会了,两天的休课让同学们欣喜若狂,一大早就捎上水来到班里集合,随后拿着自己的小板凳排着队来到操场周边的空场上落座,校领导则是到主席台就坐,随之运动会也就开始了。跑道上是赛跑项目,跑道里面的空场上是跳高,跳远,铅球比赛,里外同时进行,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在同学们震耳欲聋的喊叫声中,选手们展开了激烈的竞争,多数的选手没有胶鞋,也就更别说什么跑鞋,球鞋了,只能穿着布鞋奔跑,一会儿功夫就跑丢了好几只,然而没有一个选手会停下来去捡鞋子,仍然赤着脚在狂奔,跑道坑洼不平,时常会踩上小石子,疼的选手们只好蹦着跑,甚至连小鸡都被甩到了裤衩外,好不容易跑到了终点,却因为跑掉了身上的号码而被宣布作废,还有的选手跑到了终点却不知晓便又继续跑了一圈也被宣布作废,顿时眼泪就下来了,等到播音员拖着长长的娘娘腔公布别人获胜后,选手们已经哭成一个泪人了。成绩好的同学经过短暂的集训后又参加了益都公社运动会,地点就在县体育场也就是今天的泰丰购物广场处,当年曾是青州市砖瓦窑厂的所在地,因而被挖了一个巨坑,体育场就建在巨坑内,然而却建设的很好,既有足球场地,篮球场地,板球场地,又有市内乒乓球场地和篮球场地,后期还建设了游泳场,真可谓是青州市人民锻炼身体的最佳场所。体育场的东边是武装部招待所,西边是儿童乐园,对面是青少年宫,因而这一片环境独特,氛围很好。

每逢周六周日下午或是暑假期间,这里总是人头攒动,川流不息,既有去体育场里踢足球,打篮球等锻炼身体的,也有大人领着小孩去儿童乐园玩耍的,或是到青少年宫学钢琴,武术,美术,书法的,各种各样,络绎不绝。

我有幸在这里参加了几届益都公社运动会,最好的成绩是三级跳远,得过前三名,4x100米也是前三名,那可是益都公社运动会,因而不要小瞧,有东方红联中,夥巷联中,北关联中,夏庄联中,车站联中等学校许多优秀体育生参赛的。后期还在这里参加了几届益都公社初级中学篮球联赛,成绩最好时拿了第二名,高兴的我们欣喜落狂,因为每人不仅发了一身运动服,而且还在教练孟晓生的弟弟孟福生开的饭店里吃了一个暑假的免费午饭,然而饭后也是要帮着洗碗刷筷子的,还要到孟晓生教练位于夏庄小马路上的家里去扒玉米粒。后来才得知午饭是学校里提供的,因为当时为了备赛我们要训练一天,回家又浪费时间,而学校操场距离新华书店对面孟福生开的饭店近,也方便,这才去的这里。不过还真不错,西红柿炒鸡蛋,蒜泥拌黄瓜,葱煎豆腐,辣炒土豆丝,馒头管够,十几个饥肠辘辘的半大孩子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吃得格外香甜。

孟福生也毕业于我们夏庄联中,个子不高,中等身材,却肌肉发达,体格健壮,玩单杠,双杠是一绝,无人能比,在当时也是一号人物。早自习是朗读背诵的大好时光,只要一进校门就会被满校的读书声所淹没,半小时后,老师宣布第四节课时背诵课文《詹天佑》,背过的回家,背不过的留校罚站。天哪!《詹天佑》五页纸啊!读都很费劲,竟然要求背诵,这不是明摆着出难题吗?老实孩子吓坏了,就只怕回不了家挨骂,于是课间休息也不敢出去玩了,老老实实的就坐在教室里背诵,调皮孩子明知道自己背不过了,反而连背都不背了。第四节课很快就来到了,大家伙们都坐在教室里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老师的检查,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实孩子们居然背了下来,可以回家了,调皮孩子也已经在教室后边站了一大堆……下午返校后才得知背过的只有七八个,剩下的全没有背过,但也回家了,只是比平时晚走了半个小时。同学们更喜欢夏天,因为夏天能放长假,能忘乎所以的疯玩,像我们这些住在瓜市河附近的孩子们最好的去处就是每天到瓜市河里下河,但也分段分区域,像铝箔纸厂,军用货台,水泵厂,液压元件厂,电石厂等单位里的孩子们就会到铁路桥附近下河,而水泥厂,水产公司还有我们公路局以及瓜市村里的孩子们就会去瓜市桥或是瓜市大坝附近下河。于泉生皮肤黝黑,体格健壮,从小就跟着当海军的父母在大连长大,因而水性极好,蛙泳,蝶泳,自由泳样样精通,能一个猛子扎下去再从二十几米远的地方钻出来,后来又跟着父母转业回到了老家青州化工局,同时也转学来到了我们班上成为了好朋友,我就是跟着他学的游泳。记得我跟着于泉生学了多次都学不会,于泉生便说水太浅浮力不够,要双手托着我的腹部到深水里去学就会游了,我居然也相信了,然而到了深水里后于泉生却突然撒手游走了,吓得我手舞足蹈全身扑棱着向河岸冲去,结果我到岸了,也学会游泳了,并且能游十几米远了,感谢于泉生用这种特殊的方式教会了我游泳。往后的日子便得意起来,每次游完总是跟着他们几个人躺在河边晒太阳,比小鸡。有一年干旱,瓜市大坝里,万年桥底下都没有了多少水,不禁露出了河床,而且还露出了许多的草鱼,泥鳅,螃蟹,虾等在淤泥里活蹦乱跳,并且还都是些个头巨大的,据说能成精成怪那种,同时也引来了众多的捕捞者,且都是些成年人,个个拿着鱼筹子,渔网,脸盆和铁筲,而我们这些小孩子们也注定得不了多少货,剩下的就只有看热闹的份了。有时候会顺着河道上行去溢洪道下河,那时的河道两边都是苹果园或是菜地,趁着看院子的人都在睡午觉,我们就一边走一边隔着围栏去摘苹果,到菜地里摘洋柿子,菜椒吃,有时误摘了辣椒,便辣的跑到河边去冲刷,直冲刷的舌头僵硬为止。苹果不舍得吃,都是拿着到了溢洪道以后仍在河道里追逐着玩,溢洪道里水流湍急,深不可测,一不留神便冲的无影无踪,这时只好等到别人吃苹果时再去蹭一口算完。有时候还会噶活着一起到军用货台的同学家里讨还子弹壳,炮弹壳玩耍,暑假作业从来不早做,总是等到临开学几天时再突击,因而也就写的字迹潦草,错误百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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