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盗的逻辑。”杜老师壮志豪情地,“我不否认有些学生确实不服从管教,但你要明白,
学生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没权利体罚学生。”
“说得好听。”贾老师嘲讽,“你那么有能耐,那他为什么没一点长进?这个学期
以来他天天睡懒觉,连作业也不做,哼。”
“思想工作不能用一加一等于二的公式。”杜老师毫不退缩地,“人类灵魂工程师
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左老师无比感慨地:“没错,这世界上最难的就是心灵的感化了,都说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呀。”
杜老师说:“如果一朝一夕就能改变,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种观点泾渭分明各不相让,其实这也是教育界深
为头痛的问题,虽然我们打破了“师道尊严”的枷锁,赋予学生更多的自由,可由
此带来的问题也不少,那种晓之于理,动之以情的说教固然文明,可有时候它很苍白,
对那些顽皮的学生真的不起任何作用。可一旦允许体罚学生,又担心被滥用,弄不好,
学生会成为某些不良教师的牺牲品。
杜老师异常犀利地嘲讽:“别以为就你有能耐,就你行?别人都是傻瓜,你是代
表真理的神。是,你是神。”
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
裴老师说:“哇,说得好。”
侯老师忍住笑,对贾老师说:“不过我理解你,充分理解你。对有些学生有必要
使用非常手段。”
“英雄所见略同啊。”
杜老师怒冲冲地喊:“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体罚学生,学生毕竟是学生。”
办公室里乱成一团。
今天钟馨没有心情听大家争论,吃完饭便走出办公室。回到房间坐了一会儿,
左老师过来了,钟馨站起来冲左老师笑了笑,随即指着床铺:“左老师,你坐。”说着,
钟馨弯下身子掸了掸床单。
左老师递给钟馨一个苹果:“给,饭后吃水果最好了。”左老师说着坐在床沿上。
钟馨接过苹果,坐下来问:“左老师,那个马雄到底怎么回事啊?”
左老师叹气:“说起来也真不幸,他原本家境很优越,父亲是武装部的政委,他
又是独生子。”
马雄是一名十九岁的阳光男孩,来学校读书不久,父亲就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
都说人走茶凉,不管你生前当多大的官,死后很快就被忘记了。马雄父亲去世后,
原来高朋满座的家,很快变得门庭冷落,母亲天天哭啊哭的茶饭不思,由于母亲是
随军家属,又没有什么文化,随军几年一直待在家里。现在家里的支柱倒了,今后
的一切都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所以母亲为了寻找出路,早早改嫁了。如此一来,马
雄年纪不大,就好像看破红尘似的,悲观绝望、万念俱灰,老觉得社会与他过不去,
平时总是一副懒散的样子。为了帮助他,教师们没少下工夫,可他总听不进去。这不,
为了帮助马雄,贾老师与大家又发生一场世界大战了。只是钟馨不赞同贾老师的做
法,觉得贾老师如此这般不仅不能帮助马雄,反而起了反作用。
钟馨没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矜持使她保持沉默。
左老师轻轻地啃苹果,瞥了钟馨一眼,问:“昨天家长会开得怎样?儿子考得好
不好?”
“考了个十几名,被班主任说了一通呐。”钟馨窘迫地说,“唉,班主任说他不能
做革命接班人,不能学好本领。哎,我都糊涂了,真有这么严重吗?”
“你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我儿子太贪玩,每次上课都是慢吞吞地不情愿地拿出课本,对老师的批评
不虚心接受。唉,我都觉得很没面子了。”
“孩子在学校被告状是正常的,有的父母亲经常被班主任叫去训导,嗨,你不
知道这有多难堪。”左老师笑着。
“真有那么严重?他还是小孩子,哪懂得什么革命接班人?爱玩不就是孩子的
天性吗?我倒觉得班主任有点大惊小怪了。”
“老师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钟馨不服气地说:“难道你也认为学生只能安安静静地听课?连一句话都不能
讲?”
“当然,你如果讲话,不仅你个人学不好,也会影响别的同学听课,老师肯定
不高兴了。”左老师肯定地。
钟馨辩驳:“好动是孩子的天性,活泼的孩子在课堂上难免会讲些话的,难道就
因为在课堂上讲了话就给扣上那么大的一顶帽子?”
“咳,这算什么大帽子?”
“如果你的孩子在学校受到老师这么说,你也认为正常?”
左老师收起笑脸,不容置疑地:“想想我们吧,在你的课堂上有学生讲话你会高
兴?”
钟馨理直气壮地:“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不会给讲话的学生乱扣大帽子,那样会
压死人的。”
“怎么钻起牛角尖了?你太爱计较了,这样不好。”左老师不耐烦了。
这不是钻牛角尖,而是钟馨已不再盲目崇拜教师,对问题开始有自己的思考,
特别是关系到儿子,就更有必要弄清楚问题的实质,绝不能像自己的母亲那样,把
孩子交给学校,任由老师管教,自己只负责供吃供穿就万事大吉了。
“不是计较,昨天晚上我儿子又被我骂了,过后我又觉得这样骂他不对,在我
的心目中,我儿子很善良,他看见我杀只鸡都不忍心,难道就因为拿课本出来慢了点,
就否认他的一切?这是什么逻辑?”
“老师不是说你儿子不虚心接受批评嘛?”
“那也要分清楚是怎么样的批评,说我儿子不虚心?为什么不虚心?也许他认
为老师的批评不公正,所以他有抵触心理。”
“你最好不要顶撞老师,现在的家长很害怕得罪老师。”左老师微微蹙着眉头。
一针见血,左老师点到了钟馨的痛处。是啊,要不是那样,钟馨非得去找班主
任理论一番,正是考虑到儿子在班主任的手下,才让钟馨按捺下冲动。可道理总得
说清楚,要不然,沉默就等于默认了,如果老师忽略道德的力量仅靠手中的权力是
不可能让天底下的家长们信服的。
“所以,就是老师做错了,我们做家长的也只能默认?”钟馨似乎抓住把柄了,“有
这样的道理吗?”
“不这样,又能怎样呢?”
钟馨慷慨激昂地:“一点小事就扯上什么革命接班人,这么小的孩子哪知道什么
是接班人?现在的孩子都认为老师的话比父母亲的话还重要,他们对父母亲的话不
一定听,可对老师就言听计从,那么老师就可以信口开河吗?”
“老师这么做也都是为了学生。”左老师声音虽小却很执著,“班主任是对你儿子
负责。”
“这样负责?孩子的心灵一旦被伤害,那会影响他今后的人生。”钟馨心里感到
隐隐约约地作痛。
“我也是母亲。我的女儿也在学校读书,我能理解班主任。”左老师不紧不慢地,
“过去我们批判师道尊严,现在看来老师没有尊严还真的不行。”
“这是两回事,对老师的尊敬并不等于盲从,老师的尊严从哪里来?是老师自
身的学识和道德修养。”
“你儿子是不是像你爱钻牛角尖啊?”
“怎么叫钻牛角尖?对不能理解的事情和现象去分析研究,这不能说是钻牛角
尖。”
“人活着不能太认真,你这么追根问底累不累?人生难得糊涂,该怎么样就怎
么样吧,不然你的头发会掉光的。”
钟馨缄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