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监庄也没料到,自家郎君会如此强硬。
但仔细想想,他们庄里确实从不曾亏待这些佃户。
莫说杜曲没有端木庄那么低的租课,即便是整个关中道,也未曾听闻过哪个主家如此大方。
这般情况下,若是庄里的中田,真因为解决了灌溉问题,变得与上田一般无二,那提高租课,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想明白这点,孙监庄原本对于佃户们还有些同情心,此刻也荡然无存。
“诸位,端木公与夫人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我端木庄自不亏欠诸位,若是有谁觉得不满,大可告诉某,某自会请夫人与其解决契约。”
孙监庄的话,却让佃户们都沉默了。
他们又不是傻子,知道庄子里的佃租低,更知道外间不知有多少人都等着进庄来佃田地。
他们若是真出了庄,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方才他们闹腾,不过是想给自家争取更多好处罢了。
佃户们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那位老者舔着脸对孙监庄说道:“监庄这是哪里的话,没有的事,我等是知道好歹的,便按夫人的话办就是了,我等绝无二话。对了,监庄不是说小郎君还在等我等去安装那什么水车吗?那莫耽搁了时辰,让小郎君着急才是。”
“对,对,莫让小郎君等着急了,速去速去。”佃户们跟着附和道。
孙监庄心中冷笑一声,也不多说什么,点点头转身便走,一众佃户们赶紧跟了上去。
端木天在工棚内正等得不耐烦,就见自家老爷子与他娘联袂而至,满笑着迎了上前。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杜如凤笑道:“听说水车打造好了,我们来看看。”
她看向工棚里高耸的水车,好奇问道:“这个大家伙便是天儿你说的水车?如此庞然大物,如何提水灌溉?”
“娘,你看,这是水车刮板……”
端木天正要给杜如凤讲解水车运作原理,就见老爷子横插一脚,牵着杜如凤的柔夷说道:“夫人,还是为夫来与你解释吧。”
“嗯,那便有劳夫君了。”
杜如凤莞尔一笑,立即抛下儿子,跟着老爷子走到水车旁去窃窃私语起来。
“……”
端木天感觉很心塞,这夫妻两人天天这样给他发狗粮,实在是够够的了!
好在此时孙监庄领着一众佃户们来了,倒是让端木天不至于憋屈致死,忙召来工匠,让他们安排众人开始干活。
老爷子与杜如凤见那些之前还闹腾的佃户们,此时各个低眉顺眼的听从监庄与工匠们的吩咐,卖力干活,自然明白他们这是何意。
夫妻二人对视一笑,手却牵的更紧了。
其实无论是老爷子还是杜如凤,并不在意那点佃租收益。
一亩地收五斗还是两斗五升的粟米,对于端木家而言,并没什么太大区别。
但他们要的是佃户们的态度。
民畏其威,而怀其德,莫能勿从。
恩威并举,宽严相济,方能服众。
这些佃户,之前可以因为主家的恩德,前去迎接他们父子归来,却也可以为了自家的利益,与杜如凤大吵大闹,小农意识,莫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