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你?小孩子家家不缺吃不缺穿的,拿这么大一笔钱还不学坏了。”陈翠娥出手如电,一把夺回存折。
“老妈你算说到点上了,反正这个学期的学杂费已经交过了,现在供我上学不用花钱,最起码,让我踏踏实实的上完这个学期。”
“我是为你好,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陈翠娥恨铁不成钢,这孩子怎么就不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呢。
“重男轻女的老思想要不得呦,同志!”曲军语重心长:“晓红也是你亲生闺女,笨丫头一个肯定考不上大学,这个招工指标给她最合适,我虽然以前成绩差,但是人总会成长进步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曲军如果大吵大闹发脾气,曲怀义和陈翠娥肯定不为所动,家里负担重,好容易攒下一百多块钱,如果继续供曲军考大学,最后很可能鸡飞蛋打。
诚恳的温言请求,却让人无法一口回绝。
曲怀义板着脸,盯着曲军看了半天,终于点点头。
“好吧,是驴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们马上要月考了,如果你能考到……考到全班40名以内,让你上完这个学期,期末考试考到前30名,明年高考再让你试试,否则就去参加招工考试。”
根据往年的经验,十七中回炉班每年大约能考上十几个大学生和中专生,换句话说,班级前20名都有升学的希望,但是曲军期中考试还在50几名晃悠,接下来的几次大考必须实现三级跳,才能冲进前20名。
“前40名太难了吧……”陈翠娥的立场摇摆不定,刚刚觉得儿子不知好歹,现在又觉得老曲有意为难曲军,订下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一言为定!”曲军笑道:“我的目标是清北中科大,最起码也是咱们乾阳交大,这次月考正好给你们一点信心。”
“行,妈信你!”虽然明知儿子在搞怪逗笑,陈翠娥还是很开心,摸出一张红彤彤的女拖拉机手甩给曲军:“喏,给你一块钱,买书买学习资料,晚自习肚子饿了,去学校小食堂买点吃的,我看你的钢笔笔帽也破了,去配个新的……”
一块钱能买这么多东西?
曲军揣着一块钱巨款,乐颠颠地跑去筒子楼,叫曲峰和曲晓红回家吃饭。
陈翠娥拿出一张空白报名表,向曲怀义问道:“招工指标到底给谁?长祝油田那边催的紧,他二舅让把资料尽快交上去,然后还要政审。”
“报名表还填小军的名字,等月考成绩出来他就清醒了,不过,户口簿和(高中)毕业证再拖几天,如果小军真的铁心学大学,招工指标还能换成晓红。”
“你不是说,月考进不了前40名,就不让小军上学了?”
“到时再说吧,真考个四十二三名和前40名有多大区别?男孩子关键要有志气,我当初要不是跑出来招工,一辈子就留在农村修理地球喽。”
二十多年前国棉二厂筹备建厂,大量招工甚至对农村户口放开了口子,曲怀义偶然听说这个消息,连夜从村里走了几十公里来报名,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通过今天的谈话,曲怀义感到儿子长大了,成熟了,他的态度出现了一丝松动。
……
“不错,发扬风格让着妹妹,有个当二哥的样子。”
听说曲军放弃招工指标,曲峰伸出厂库搬运工的有力大手,在他的肩膀上重重一拍。
其实曲峰自己还是个临时工,长祝油田的招工指标对他同样有很大的吸引力,但他从小习惯了让着弟弟妹妹,笑呵呵地心无芥蒂。
“哥你轻点,我不是你们厂库的麻包。”曲军猝不及防,差点闪个趔趄:“另外我也不是发扬风格,我要考大学,用不上这个招工指标……”
曲晓红扯着曲军的袖子,激动得鼻尖发红:“二哥!你不用再说了,我懂,我都懂!”
老妹啊老妹,你懂个毛线呀懂!
……
当天晚上,曲军暂停《太阳石》的“翻译创作”,全心投入考试前的复习。
这世道说真话偏偏没人信,曾经的实力学渣,现在的潜力学霸,只能用考试成绩为自己正名。
十七中的月考从实战出发,完全复制高考模式,七门课满分690分,从周三到周五三天考完,周六正常上课(八十年代没有双休日),周日再补一天课,用两天时间讲解试卷,不耽误下周的正常学习。
曲军凭借18岁的记忆,一路平推的考下来,该拿的分拿到手,该丢的分随他去吧,介乎两者之间不确定的分数,尽最大努力去争取,反正他有英语和政治两门课打底,心态稳如老狗,自我感觉发挥的还不错。
星期六上学的时候,曲军下了公交车,看到一群人在拉地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