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骑着自行车来到十七中,到了校门口蹁腿下车,规规矩矩的推车往里走。
传达室周大爷拉开窗户,探头叫道:“那个老师傅,自行车不让进。”
“噢!”
沈荣应了一声,乖乖转身走人,推着自行车来到十字路口的存车处,从长城公文包里拿出女儿从香港带回来的金立来真皮钱包,从钱包里掏出一个贰分钢镚儿,递给看车老太太。
孔子说六十耳顺,七十从心所欲不愈矩,沈荣沈教授虽然刚刚五十八岁,但是自从卸任外语学院的副院长,就已经踏进从心所欲的境界,轻车简行的来到十七中,说走就走的来找曲军。
“回炉班1班的曲军?知道,不是老师,就是那个班的学生,小伙子长得特别精神。再等两分钟,再等两分钟打过下课铃,你就可以进去找他,右边那栋红楼……”
在周大爷的指点下,沈荣很顺利的找到回炉班1班的教室。
然后一路边问边找,找到了高三数学教研室。
“沈院长(沈教授),您怎么来了”?
何科长和韩远征异口同声的非常惊讶,新手村刷出来一个三转boss,搁谁碰上都头晕。
“我来找《太阳石》的译者曲军,你们两位怎么也在这里?啊,你好,你好,这位就是曲军同学吧,你好……”
沈荣礼貌周到,对蒋国秀和邵文秀一一致意问好,何科长连忙居中介绍,互相客套解释了半天,才搞明白彼此的身份和来意。
“沈老,您是不是搞错了?”何科长转脸看着蒋国秀:“曲军同学擅长日语和英语,没听说他会西班牙语,是不是啊,老蒋?”
“这个……他倒是和我说过会西班牙语,不,是擅长西班牙语,然后被我训了一顿。”蒋国秀转脸看着曲军:“这么说,你当初说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我不擅长日语,更擅长西班牙语。”曲军转脸看着韩远征:“对不起韩教授,我对日语没兴趣,不会报考乾阳外语学院,也不会报考首都外语学院,让您费心了。”
“曲军同学,过度谦虚并不好,你翻译了十五万字的日文长篇小说,而且翻译得如此精准,再说不擅长日语,我这个日语专业的副教授简直没脸见人了。”韩远征转脸看着沈荣:“曲军同学如果擅长西班牙语,就是跨语种的三外语人才,而且西语和日语都有翻译出版能力。”
“后生可畏呀!”
沈荣满怀感慨的点了点头,正视曲军:“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务必诚实的回答,首先我想问,《一年级大个子二年级小个子》和《太阳石》这两部作品都是你独立翻译的吗?其间有没有得到别人的帮助和指导?”
类似的问题,蒋国秀和韩远征都问过,曲军早就磨练得脸不变色心不跳:“都是我一个人搞出来的,没有别人帮忙,家里条件不好,我就是想换两个稿费。”
绝对的诚实小郎君,句句都是真话。
到底从哪儿搞出来的,却是不能说的秘密。
蒋国秀犹豫片刻,半是解释,半是说服自己的插话道:“这方面应该不用怀疑,我们十七中没人会日语,更没人会西班牙语,曲军的家庭情况和社会关系也很简单,上哪儿接触会翻译长篇小说和外国诗歌的外语人才?”
惊闻曲军又翻译了一篇几百行的西班牙语长诗,蒋国秀懵圈了足足五分钟,恢复思考能力后,化身八十年代的中国版福尔摩斯,大脑疯狂开动,综合各方面的线索和细节,判断这件事的真伪。
太过匪夷所思,不敢相信。
但是证据证人齐全,又让人不得不信。
蒋国秀最后选择相信自己的学生,站出来为他辩解。
沈荣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以他的见识眼光,自然能够看出曲军的《太阳石》肯定不是抄袭得来的,国内有能力翻译这首长诗的人并不多,能够达到这样水准的更是屈指可数,他们都是一方大佬和权威,经常和沈荣交流,翻译风格和曲军提供的样诗都不一样。
沈荣只是怀疑背后另有高人,由曲军代笔捉刀。
这么大一个国家,经常出现乡野遗贤,林散之六十岁学草书,聂卫平知青插队下围棋,十年磨一剑,最后都成为一代大家,看曲军提供的《太阳石》样诗,翻译者对拉美文化和拉美历史都有深入的研究,应该是一位饱学宿儒,曲军的年龄对不上。
“第二个问题,能否让我拜读《太阳石》的全诗译作?”
沈荣拿到的样诗只有第一大段和最后一大段,加起来一百多行,不到四分之一的篇幅,不看到全诗心里终归不踏实。
“全诗诗稿在家里放着,不过我可以现在默写出来,反正也不长。”曲军最近在快马加鞭的搬运《百年孤独》,平均每天一万多字的进度,500多行的《太阳石》除去前后两大段,剩下的四分之三就是几千字的事情,洒洒水,小意思。
“好的,好的,那就请曲军同学辛苦一下,这样的佳作,看半截留半截太折磨人,我早就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