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位官员对他和颜悦色,把他带到书房,告知了一些此案细节。
陆离听他说话,全程只是睁着两只大眼睛乖巧发笑。待那官员讲完,便哀求着那官员收留他,似乎什么也听不懂,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但待陆离出府后,却是再也没去找过父亲交好的人投奔了。
由于他年岁还小,干不了气力活,故去寻了处杂货铺打杂。只是就连这,也出了变故。
那杂货铺店家是个年过古稀的老叟,已是满头银发,一只眼睛变得黄浊。
陆离初来那天,因年岁还小,被安排的活儿不甚劳累。待他做完,便寻了一处地歇着,此时已是酉时。
他望着窗外,吃了些掌柜给的吃食,心中晦涩难明。
流光易逝,日星西落,转眼已是黄昏。
金色光辉铺满了大地,却只是今日最后的余晖,墨色隐待暗处,伺机取代人间光亮。
陆离本是坐着,忽瞧见两名衙役打扮的人进了店内,直朝店家所在走去了。
他心中有了猜想,故是不去瞧那几人,只是望着远方,神色呆滞。
那两名衙役进去约莫一炷香时间,便出了来。
为首那人瞅了陆离几眼,见这男童如若痴呆,眼中不由闪过几分怜悯。他叹了口气后,对着身后之人低语几句,便走开了。听他低语那人,用纸笔记了几句后,紧步跟去。
他们离去后不久,店家便走了出来,将陆离带进屋内。待陆离进了去,他用余光小心地瞥了瞥外面,确认没人看着,这才关上了房门。
随之,他拿了个用布制成的小袋,往里面装满了铜钱和碎银子,方才伸手递给了陆离,嘱咐这男童就此离去且多加小心。
这布袋随着店家的动作,在空中发出清脆响声。
陆离望着这鼓得满满的布袋,只觉眼眶湿润,忍不住抽泣起来。随即他想起这几日家门之变,初临人世的勾心斗角和算计,竟是再也忍不住,呜哇两声后就失声痛哭了出来。
这慈祥的老人,看着身前男童显露出孩童本性,就用自己饱经风霜,长满了老茧但依旧宽大的手掌摸上了陆离的脑袋。
陆离哭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失态,本想停下,却不知怎得,感觉心中苦闷全爆发出来了,竟是哭的撕心裂肺。
半歇后,他才用手揉了揉眼,勉强止住了声。
陆离拿着布袋,对着店家行了一个大礼后。心性终是急躁,觉得眼前老人值得信任,便恭敬问到刚才那两衙役来此说了些什么。
店家见眼前男童如此灵秀聪颖,嗟叹之后,只是告诫他莫去了解这些事了。
陆离见状,应了一声后,再次行了一个大礼,就此离去。
在这后来大半年,陆离试过各种办法去谋生,却总是中途被人给断了门路。磕磕碰碰中,他小心地省着布袋里的银两花,终是熬过了苦冬。
人间新元,朝春亦临。
大好日子,千家万户同欢喜。
陆离却是身无分文,失了家,不得不落魄为乞至今。
脑中,走马观花至此。
那股命火似要燃尽,只余零星火丁。
前世今生,就此终了吗?
陆离不知,他只觉好累。
浮光掠影般的记忆碎片里,前世自身便是一怠墯之人。
今生怎会为了寻生,挣扎度日这么久呢?
前世今生,不如风雨做酒。
酩酊大醉一场,就此梦去。
“我不甘心。”他想。
前世,死得无悔,就此不提。
今生,他生于此,亦长于此。
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怎可休提?
他是陆离,也是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