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着大出思汉飞意料之外,这时他正站在一座於西湖湖畔的高楼上,高楼上又搭起了一座木台,使他踞立其上指挥全局的进退。
这样的制高点在杭州市总共有六处,只要敌人在杭州任何一处地方出现,他也可以因敌人的所在而登临不同的制高点,指挥己方大军。
这等布置,确是高明。
思汉飞心下正重新对传鹰加以估计,因为换了任何人,在这等情形下,都必会试图往人口密集、屋宇相连处逃走,如果走上白堤那样一望无际的走道,蒙古人素以骑射名震天下,其冲锋陷阵之术,更是天下闻之色变,在这等平阳之地,如何能有逃生之理。
思汉飞的布置正是针对这种心理而设,假若敌人设法从屋宇密集之地逃走,情形反为更凶险。
思汉飞打出手势,高台上的火把应命依某一特定的方式挥动,使思汉飞能调兵遣将,务求取得传鹰的首级。
传鹰奔上白堤的中段。
前後也有蒙古骑兵追来。
蹄声踏在堤上,轰天动地。
传鹰抬头看了天上明月一眼,心想刚才和高典静一齐看明月的心情,和现在是多麽不同。
劲风扑面,漫天箭矢疾射而来,煞是好看。
传鹰暴喝一声,冲进箭雨裹,长刀上下封格,射来的长箭全被挑开,他闪高窜低,一忽儿已和蒙人短兵相接。
前排骑士的满天长矛,当面刺来。
传鹰长刀划了一道弧旋,七八枝长矛,连着七只断了的血手,一齐掉在地上。
传鹰跟着闪入马底,长刀从下向上攻,蒙兵虽大声呼喝,仍然不断掉下马来,数百蒙古铁骑,乱作一团,蒙兵虽然凶悍之极,但对穿插於马低的传鹰,却是有力难施。
思汉飞所处的高台上灯火缓缓移动,两队步行的蒙兵现身两端,手上持着铁斧利刀等攻坚之器,两边夹迫而来。把数百蒙古骑兵和传鹰都围在中间。同一时间白堤的两边出现了无数快艇,艇上布满蒙人,弯弓搭箭,声势惊人。
传鹰窜过了骑兵队,却不损一马。骑兵队受命不准追击,只剩下传鹰二人往蒙古步兵来处奔去。
传鹰知道好戏尚在後头,敌方高手未见一人,显然要待自己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才出手捡便宜,幸好自巳从战图录悟得阴阳互易之法,气脉悠长,尚有本钱一拚。只见黑压压的蒙古步兵团,千百利斧长刀在月色下闪闪生光,以急速的步伐向自己走来!这些均为蒙军精锐,步伐一致,生出一股千军万马的气势,使人心胆俱丧。
传鹰反手轻拍祁碧芍一下,一紧手中厚背刀,亦以稳定的步伐,大步向迫来的蒙军走去。
厚背刀发出强大的杀气,配合脚下坚定的步伐,竟比迫来的千军万马,气度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场面悲壮之极。
就在这时,背後的人儿呵了声,缓缓扭转,动人的**和传鹰的後背磨擦,这真是个要命的时刻。
同一时间第一排的蒙军挥斧劈来。
传鹰一刀横扫,寒芒暴闪,蒙人纷纷在血光飞溅中倒跌向後,传鹰每一刀也贯满真气,中刀者必难保命,刀法凶厉绝伦。
在敌人刀山斧海之内,传鹰仍以惊人的快速在移动,每一霎间都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位置,一方面使敌手无法伤害背上的祁碧芍,另一方面使面对自己的敌人永远是一小撮,不能形成围攻的死局。
但这也是最耗力的打法。
传鹰刀光寒芒到处,蒙人纷纷毙命,可是敌人的援手源源而来,看来传鹰力尽而亡,乃是迟早之事。
思汉飞临高远望,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叫卓和集中高手,在传鹰冲出白堤时加以拦截。」
战况到了最後阶段。这时快艇上的蒙兵亮起火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以防止传鹰跃入湖中遁去。
思汉飞对传鹰估计甚高,认为他可杀出重重围困,冲破这十丈距离,离开长堤,到达沿湖而建的民居,那处才是思汉飞重兵所在。
传鹰刀光纵横开合,他又改了另一种打法,缓缓向前移动,带起的刀气,任何人进入了半丈内的范围,必被他在气机的牵引下,迅速击毙,即使凶悍如蒙古人,也在传鹰不世的刀法之下,心胆俱裂。
思汉飞站在高台上,遥遥鸟瞰全个战局,背後一阵脚步声传来,赤扎力奔至身旁道;「皇爷,西湖东岸的民居已完成疏散,沿湖东面整个区域均被严密封锁,今次他插翼也难飞。」
思汉飞道:「给我备马,你代本王在此主持大局,待我亲自领教他的绝艺。」
在西湖东岸一座平房的楼顶,以卓和为首密密麻麻站了叁十多人,远远观看白堤上的战况,除了毕夜惊.白刃天、程载哀、崔山镜和其他几个汉人高手外,还包括蒙人和色目人的高手,阵容强大之极。
卓和道:「此子功力高绝,刀法自成一家,并不依循已知的成名刀招,每一刀都如妙手天成,似是依从某一天地至理,令人无迹可寻,与天地一体相承,不露丝毫破绽,确已得窥刀道的最高境界。」
崔山镜道:「卓兄请勿忘记,我们这里有一位武林新星,足以与这传鹰抗手。」
他语气尖酸,矛头指向白刃天。
白刃天如何不知,冷哼一声,他也是武学的大行家,见到传鹰刀法,知自己和他还有一段距离,但他心高气傲,不堪激将,向卓和恭手道:「卓指挥,请让在下出战。」
卓和道:「白老师务须万分小心。」
白刃天狂怒之极,他原意是希望卓和会阻止他出战,又或会加派高手配合,那知卓和平日也不满他的狂傲,今番来个顺水推舟,他难以下台,惟有硬着头皮出战。
传鹰在蒙军的步兵团内,来回冲杀,刀势如虹,挡者披靡,就在此峙,只觉背後的红衣美女,手脚一紧,缠了上来,耳边一把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道:「谢谢!」蚊蚋般的语声,似乎又带有无限羞涩。
传鹰全身一轻,原来当祁碧芍未醒之时,全身放软,重量下坠,背负起来极之不便,目下当她双手双足一齐缠实传鹰,传鹰自然背後一轻,转动倍增灵活。传鹰大发战威,更是将四周的蒙兵劈得血肉横飞。
忽然闲,传鹰在千万兵马的杀声中,听到一下细微的破空声,似是某一种利器从背後刺来,但为祁碧芍身体所隔,所以不能产生感应。
传鹰听觉灵敏之极,这一下偷袭,依然不能逃过他的双耳,他从破空声的尖厉和速度,迅速分类,最後把偷袭者归纳入一级好手之列,心下已有计较。
偷袭者正是白刃天,他自知正面进攻传鹰,自己落败的成数极高,惟有利用祁碧芍这弱点,希望一石二鸟,纵使没有这般理想,若能伤得祁碧芍,再乘机退却,也不算太失面子。
白刃天这一剑迅速而无声,转瞬刺至离祁碧芍身体尺许之处,刚要再发内劲,加强剑势,突然跟前一花,传鹰转换了位置,只见传鹰双目瞪着自己,寒芒一闪,厚背大刀当胸劈来。
白刃天也是了得,一收长剑,不求有功,但求保命。
传鹰长刀一闪而下,劈在白刃天长剑的护手上。
白刃天全身真气被传鹰这无坚不摧的一刀几乎震散,正要後退,颈项处一凉,全身精血急,变成了被割断了咽喉的体,被传鹰顺脚踢得倒飞出去,且把後面十来个蒙古兵撞得骨折倒地,其势才止。可见这一脚的威力。
卓和等人面色大变,绝估不到白刃天一个照面便当场毙命。
卓和连忙挥手,身後二十馀名高手,缓缓向传鹰迫去。
传鹰刀势又变,厚背刀的寒芒在火把光照耀下乳燕翔空,再跃高探足踏在一个蒙古兵头上,只听头骨爆裂一声,蒙兵七孔流血,这时他又踏上另一蒙兵头上,该蒙兵虽极力挡架躲避,但传鹰脚法精妙,踏破该蒙人的刀幕,鞋底硬是踏在他的头上,蒙兵立时身亡。传鹰借力一跃,离岸边更远。
刚才白刃天一剑刺来,祁碧芍感觉一股寒风袭体,暗叫:我命休矣,又不想惊扰传鹰,下意识把身体紧向传鹰挤去,只觉从传鹰身体输入一股真气,与自己内力融合运行,刹那间体力恢复了大半,鼻中嗅着传鹰男性的气味,浑浑沌沌,再也记不起身处险境,就在此时,传鹰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知怎的,祁碧芍在这男人的虎威下,高傲顿失,心甘情愿地听他吩咐,诚恐漏了一字。
卓和见传鹰似欲逃进民房密集之处,冷笑一声,挥手命众高手四散拦截。
传鹰自知刚才博杀白刃天那一刀,耗用了极多真力,若不能於短时间内逃出,实是有死无生,敌人高手除了白刃天外,全未现身,自己现在虽然纵横不可一世,好景却是难以长存,敌人的战略实在高明。
传鹰身法极快,转眼间还有四丈便可跃上最接近湖边的一所民居,待要全力窜上,跟前精芒忽现,叁支劲箭,从非常巧妙的角度射来,刚巧把自己所有前进之路封死,而且箭和箭相差的距离,看似无甚道理,但在传鹰这等高手大行家眼中,便知若避开第一箭,第二箭射至的时间,刚是旧力未消新力未发那刹那的空隙。
传鹰暗赞一声,从蒙兵的头上倒翻下去,暗忖若不能杀此射箭的好手,今晚休想生离此地。脚刚触地,一把长枪,两柄巨斧疾袭而至。<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