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巴蜀高手化名任九杰的颜闯策御的马车抵达东大街夜窝子边界处的东大钱庄,徐徐停下,由此再去便是雄峙两边的边荒楼和荒月楼。
东大钱庄不但做兑换借贷的生意,还是边荒集最大的典押店,凡有卖不去但却有市场价值的东西,均可于此典当,价钱当然由东大钱庄决定,以费二撇的八面玲珑,总有方法找到买家,赚取利钱。
“边荒公子”宋孟齐从容步下马车,向颜闯微一点头,后者把马车开走。
东大钱庄门旁有几个边人或蹲或站,一副地痞流氓的况味,不过他们的姿态衣着只是个幌子,领头的正是大江帮三大高手之首的“铜人”直破天,若刺客馆的人趁颜闯和宋孟齐分开的时刻动手突袭,将会遭他们迎头痛击。
宋孟齐不望他们半眼的直入东大钱庄,偌大的厅堂人头涌涌,生意好得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孟齐却晓得这该叫作“花妖效应”,在既要离集避祸,又来不及把手上的货物出手者,只好于此低价典当,套取现金。假如花妖在短时间内授首,典押者又可以赶回来赎货,继续经营他们的买卖。
宋孟齐向其中一名在维持秩序的大汉道:“我有最上等的货色,须见费老板。”
大汉斜兜他一眼,不经意的问道:“是甚么货色呢?”
宋孟齐凑近少许低声道:“是一对来自天竺的夜明珠。”
大汉神情微动,点头客气的道:“请公子随我来。”
宋孟齐跟在他身后,由押台旁的侧门进入钱庄内进,经过大天井,进入中进的厅堂,两个人正在喝茶聊天,赫然是“赌仙”程苍古和“贵利王”费二撇。
两人见到宋孟齐,均起立欢迎,益显宋孟齐的身分地位。
费二撇道:“其他人退下去。”
领路的大汉和把门的两名武士均退出厅堂,还为他们把门带上。
坐好后,费二撇亲自为宋孟齐斟茶,欣然道:“文清此着确是了得,屠奉三肯定进退两难,阵脚大乱。”
化身为“边荒公子”宋孟齐的江文清轻叹道:“我们不会比他好得多少,我这般向屠奉三公然宣战,只要是明眼人,当可猜出我和汉帮脱不了关系,由此泄漏了底子,这方面必须加以补救。”
程苍古微笑道:“文清长大了哩!再不是以前淘气爱玩的小女孩,可大大减轻大哥的重担子。”
江文清瞧着程苍古,撒娇的道:“二叔怎可让祝天云把好好一个档摊弄成这个样子?淝水之战后,祝天云本大有作为,但却绝不是设置拦河铁索又或迫人强缴地税,使汉帮变成众矢之的。”
只听她直呼祝天云之名,已清楚她并不尊重祝老大,而与程苍古和费正昌则是自家人,说话可以没有顾忌。
费正昌目光投向程苍古,道:“这方面我是不宜说话,你二叔曾劝过他,只是因祝老大看不清楚形势,一意孤行。幸好文清终于来了,可拨乱反正。”
程苍古苦笑道:“说到底我仍是客卿的身分,大哥着我来是助祝天云处理赌场生意,为免令祝天云感到处处受大哥掣肘,我向来都不过问汉帮的事务。我也不是没有说话,只是他充耳不闻,为之奈何!”
江文清凤目含煞,缓缓道:“花妖的出现,暂时把山头对峙的紧张情况舒缓,亦不用与燕飞一方作正面冲突,使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应付屠奉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费正昌讶道:“文清是否对情况的发展并不乐观呢?”
江文清叹道:“屠奉三今次是有备而来,不单把汉帮计算在内,还把我们计算在内,他敢开设刺客馆,是不怕硬碰。如非因花妖的事令各大势力联成一气,恐怕今晚便要发动攻势。现在我们对屠奉三隐藏起来的实力一无所知,主动权却已被他牢牢操控在手上,对我们非常不利。”
程苍古双目杀机大盛,语气却平静温和,淡淡道:“既然屠奉三有顾忌,我们便尽量利用他的顾忌来打击他。四弟今早大显身手,与不可一世的“连环斧”博惊雷战个旗鼓相当,把屠奉三的凶焰硬压下去,屠奉三心中该有分寸,若公然开战,他也不是有十足把握的。”
接着冷哼道:“自我们三人与你爹结为拜把兄弟,甚么风浪未见过,只要我们作好准备,随时可以迎战还击,便不须怕他屠奉三。”
费正昌沉声道:“最怕他使的是阴谋手段,边荒集难卧虎藏龙,可是能挡屠奉三的剑者怕没有多少人?否则我早派人以暗杀的手段宰掉他,一了百了,此刻却是不敢妄动。屠奉三一向擅长威吓和刺杀的手法,令人防不胜防,照我看,他第一个要刺杀的就是汉帮老大祝天云!”
江文清点头道:“三叔的话很有道理,当时在刺客馆内,屠奉三差点按捺不住要立即拔剑动手,最后仍让我离开,正因不愿为我而乱了阵脚。屠奉三是聪明人,不会蠢得将自己变成边荒集的公敌。我们也不可以坏了边荒集的规矩,一切仍依边荒集的方式行事。”
程苍古沉吟道:“屠奉三的剑术究竟是如何高明,我们可否先摸清他的底子呢?”
费正昌苦笑道:“想知道者均已变作他剑下游魂,我们要找个人来问亦不成。屠奉三一向少出手,出则必中。只看他在“外九品高手”中能名列第三,仅在孙恩和聂天还之下,当可知他是何等了得。”
江文清道:“若他不是斤两十足,桓玄怎会委他重任?”
费正昌道:“另一个使人烦恼的是郝长亨,他和燕飞似乎建立起特殊的关系,教人莫测高深。”
程苍古道:“屠奉三和郝长亨行事的方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同样不可小觑,否则我们定要吃亏。”
又微诧的道:“照道理燕飞与谢家关系密切,刘裕更是谢玄的人,跟屠奉三所代表的荆州军和郝长亨的两湖帮,均是势成水火,为何燕飞对屠奉三既不闻不问,且与郝长亨称兄道弟呢?”
费正昌分析道:“我比较明白燕飞,他绝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亦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走狗,但他却是个乐于保持边荒集现状的人,不会容忍任何人破坏边荒集的规矩。”
江文清欣然道:“如燕飞真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们便可加以利用。”
程苍古愕然道:“你不是要和他争夺纪千千吗?”
江文清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攫取芳心的方法微妙难言,并不用争得焦头烂额,利用燕飞亦不须与他称兄道弟,这方面我会随机应变,二叔三叔可以放心。”
费正昌道:“然则我们如何可保着祝老大的性命呢?”
江文清默然片晌,轻轻道:“此事有劳二叔,先向祝天云作出严厉警告,让他有了戒心,更重要是改变日常生活习惯,尽量避免涉足公众场所,夜窝子也非最安全的地方,屠奉三从来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
费正昌沉声道:“由于我不宜出面,一切拜托二哥,二哥自己也要小心点,你真正的身份虽是秘密,可是二哥在汉帮举足轻重,说不定也会成为屠奉三刺杀的目标。”
江文清露出甜甜的笑容,柔声道:“我和屠奉三的交易,正是要逼他在部署尚未完成,阵脚未稳之际,不得不于三天内仓卒行动。我着他买我性命一事,已轰动全集,只要我们一切仍依计划进行,胜负将决定于三天之内。”
程苍古皱眉道:“慕容垂的事又该如何应付?以他用兵之奇,可能到他兵临城下,我们方如梦初醒。”
江文清也不由苦笑道:“屠奉三的威胁已迫在眉睫之前,希望慕容垂的大军尚未完成集结,否则我们只好依紧急计划立即撤退,然后坐观谢玄与慕容垂龙争虎斗,若结果是两败俱伤,我们将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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