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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徐子陵两人到达春在楼时,又改了一副样貌,只像两个普通的武林人物。
这是云玉真的提议,若发生了什么意外事,只要事后扮回米商,就可掩藏身分了。
在陈老谋的妙手下,寇仲变成个年纪在三十五、六间的小胡子,徐子陵被加浓了眉毛,涂黑了皮肤,好遮盖他出众的文秀之气。又黏上五绺长须,即管熟人都难把他认出来。
像他们这种普通样貌的武士,每天出入于青楼都不知多少,所以初时把门的龟奴一点不在意,到寇仲塞了锭金子到他掌里,才知来的是大阔客,忙打躬作揖的恭迎他们进客堂内。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希望今趟的运道会好一点。
徐子陵叹了一口气,想起以前每逛青楼,总没有一次是有好结果的。
龟奴这时拉了个眉花眼笑的鸨母白娘来招呼他们,今次寇仲加重了出手,塞了两锭金子给她,才道:我们今趟是慕霍琪姑娘之名而来,白娘你至紧要不让我们失望啊!
白娘欣然笑道:两位大爷出手这么阔绰,奴家怎都会识做的!不过琪琪晚晚都忙得不暇分身,奴家要想尽办法,才或可使她过来唱上一曲,好稍遂大爷们的心愿。
寇仲那还不会意,再慷香玉山之慨,多塞了块金子给她,道:若只是匆匆过场,实在太没味道了,不若白娘给我和琪小姐预约明晚……
白娘啊哟娇呼,截断他道:明晚更不行,连奴家都没有法子了。唉!你也不知琪琪多么红,若奴家不是见两位大爷这么好人,怎肯挨骂都要为你安排呢!
接着又道:两位先在这里喝口热茶,待奴家为大爷在内院找间有体面的别院,为两位挑几位声、色、艺俱佳的标致人儿,再来领两位大爷进去。
在闹哄哄客堂内的一组桌椅坐下后,接过小婢奉上的香茗,寇仲和徐子陵都蛮有兴趣的溜目四顾。
堂内靠壁处摆了十多组桌椅,坐满了人,人人都惟恐声音不够大的样子,吵得喧声震天,有若巿集。
寇仲呻了几口热茶,叹道:身在此间,谁想得到中土正战火连绵,生灵涂炭。
徐子陵低声道:你要小心,靠门处有两个人正盯着我们。
寇仲皱眉咕哝:照计我们该没有露出破绽,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又不是青楼的红阿姑。
徐子陵苦笑道:很快可以揭晓了,其中一人正朝我们走过来。
两人诈作茫然不知,直至那人来到桌子对面坐下,才装作醒觉地朝来人望去,一见下立时魂飞魄散,差点起身就跑。
竟然是扮成男装的东溟公主单琬晶。
这时她玉脸含霜,狠狠盯着两人道:即使化了灰我也认得出你两个小贼。寇仲惊魂甫定,想起自己确实偷了她的东西,给她骂作小贼实难以反驳。尴尬的道:公主你好,不见久了,想不到你不但漂亮了,还更成熟了。
东溟公主单琬晶眼中满盈杀机,沉声道:死到临头还敢贫嘴,只要我大叫一声寇仲或徐子陵,保证你们永远离不开这所妓寨。
接着目光射向徐子陵,语带讽刺的道:想不到高傲自负的徐公子不但是贼,还是个淫贼。
徐子陵凝神瞧着她的瓜子脸儿,嘴角逸出一丝苦笑,耸肩道:公主爱把我当什么就当什么吧!
寇仲笑道:公主似是特别着紧我这位兄弟,所以连骂都没小弟我的份儿。单琬晶微一愕然,秀目闪过令人难辨的复杂神色,然后沉下脸来,道:我的确着紧你们,不过却是你们两条狗命。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被我揭破身分,一是随我出去把我们间的问题解决。
寇仲回复赖皮本色,笑嘻嘻道:公主有多少随从呢?
单琬晶冷笑道:要收拾你两个小贼,还须人帮手吗?
寇仲伸了个懒腰,微笑道:公主自问比之你的跋情郎如何呢?
单琬晶大感愕然,呆了一呆道:什么跋情郎,噢……你们……
徐子陵淡淡道:我们确曾与跋兄交过手。且请问公主今趟来九江,有何贵干呢?
单琬晶似气得七窍出烟的道:我的事与你们何关?你连知道的资格也没有。
接着狠瞪寇仲,气鼓鼓道:跋锋寒只是个谈得来的朋友,丝毫不牵涉男女之私,你莫要含血喷人。
寇仲摊手道:那李阀的李小子又是否只是你另一个谈得来的朋友?这问题是我代小陵问的。
徐子陵自然知道寇仲正利用自己和单琬晶的微妙关系,希图渡此难关,故不以为忤,只是默不作声。
单琬晶娇躯微颤,气得玉脸铁青,咬牙道:满口胡言乱语,我今天若不宰掉你们,誓不为人。
寇仲赔笑道:公主息怒,凡事我们都须看后果。例如打架本非好事,但若打得化敌为友,就是好事;我承认偷东西本身不是好事,但假若偷的后果能弄死那昏君;你的另一位好朋友李小子又有争霸天下的机会,就由坏事变作好事。嘻!公主大人有大量,我和小陵向你赔罪好了。
单琬晶默然半晌后,轻轻道:任你舌粲莲花,今晚亦休想脱身的了。由现在起,十息内你们若不随我离开这里,我就大叫寇仲和徐子陵在此,看看又会变出甚么好的后果来。
两人立时头皮发麻,但却一点办法都欠奉。
若说堂堂东溟公主没有随员,杀了他们都不会相信。但这仍不是他们担心的原因,他们最头痛的是此战只能挨打,难道他们可恩将仇报地击伤东溟派的人吗?
七息、八息……
寇仲和徐子陵交换了个决定博他娘一铺的眼神。
九息!十息。
单琬晶双目精芒烁闪,蓦地娇叱道:寇仲、徐子陵在此。
她这两句话含劲而发,声震大堂,传到每一只耳朵内。
大厅倏地静至落针可闻,百多道目光全集中到他三人身上。
寇仲出人意表的哈哈大笑,长身而起道:原来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小子在这里鬼混过,但兄台又何必要撑大喉咙大叫大嚷呢?
话尚未完,单琬晶已一掌隔台印来,强烈的气劲,像箭般刺向寇仲宽阔的胸膛。
寇仲保命要紧,顾不得泄露身手,游鱼般滑到徐子陵身后。
大厅仍是鸦雀无声。
现在只要在江湖上走动的人,都或多或少听过两人的事;不单因头上有两张追杀令,更因盛传他们知悉'杨公宝库'的秘密。
徐子陵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神光,瞪着东溟公主单琬晶,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你可知自己做了些什么事?
接着一掌拍在台面,整张坚实的楠木桌立时寸寸碎裂,木屑洒遍地上。
徐子陵大喝道:寇仲、徐子陵在此,那个要取我兄弟颈上人头的,就过来动手,否则就请出去,免得我兄弟误伤旁人。
当桌子砰的一声变成碎粉时,包括徐子陵自己在内,三个当事人全吓了。
徐子陵所以大吃一惊,是他原本只是想拍这一掌以泄出心中愤恨。因为单琬晶这么一句话,不但使他们立陷险境,最可恨的是等若把他们整个刺杀大计破坏了,偏是他们又不能下手教训单琬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