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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四合院,在华灯初上的街道提心吊胆的举步前行。
寇仲回首一瞥院门,笑道:你猜这座四合院将来会否变成龙泉一处游人必访的胜地?
因为我们两个家伙曾在这里住宿过。
徐子陵哂道:只有在三个情况下才会如你所愿,首先是我们今晚死不去,其次是你日后真的做成皇帝,三则是龙泉城没有被突厥大军的铁蹄辗成碎垣破片。
寇仲道:我跟你的分别是我做人较乐观。而你有否感觉奇怪,从没有人敢到四合院来寻我们晦气的。
对街走过一批穿得花枝招展的靺鞨少女,见到两人无不俏目生辉,肆无忌惮的指点谈论,显是晓得他们一是寇仲,一为徐子陵。
徐子陵道:会否因这是古纳台兄弟的地方,故没有人敢来撒野。
寇仲不理途人的目光,哑然失笑道:你永远比我谦虚,我却认为是想害我们的人怕了小弟的灭日弓。我只要躲在厢厅内,有把握射杀任何敢跃进院内的人。只有在这人来人往的通衢大道,我的灭日弓始无用武之地。
徐子陵突感自己从喧嚷的大街抽离出去,就像在花林那珍贵的经验般,对整个环境的感觉份外细致清晰,晓得自己在面对生死存亡的压力下,终从师妃喧的述障中破关而出,臻井中月的境界。
此时若有任何人在跟踪、监视至乎伏击他们,必瞄不过他的灵觉。
微笑道:你确比我清醒,说得对!例如深未桓就不会卖古纳台兄弟的账,又不见他前来冒犯?可知少师那把令无数塞外战士饮恨的神弓,确令敌人丧胆。
寇仲喜道:陵少心情为何这么好?竟来拍小弟马屁。哈!顺带再问个问题。
徐子陵注意力落在左街坐在一间酒门外桌子前的男子,此人衣着普通,可是面容强悍,双目闪闪有神,隔远看到两人立即把脸垂下,生怕给两人看到的模样。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你是否在看那小子,我猜他是呼延金的手下,要否来赌一手,看你是赌仙还是我为赌圣?
徐子陵失笑道:你不是有问题须垂询小弟吗?除非你想故意迟到,否则就不要去管这些小喽罗。
寇仲往那人以突厥话大喝过去道:兄弟,给我向呼延金问好。
那人登时色变,显得溜既不是,不溜更不是,幸好寇仲两人迅速走了。
寇仲和徐子陵相视而笑,那家伙的表情正是最佳答案。
前者笑道:我们开始能分辨契丹、靺鞨等诸类人,以前是只能凭衣饰打扮的外观作判断。我想问的问题其实有点唐突,使我难以启齿。而事实上亦非甚么大不了的事,搁下不问也可以。
徐子陵讶道:竟有这样一个问题?
寇仲的目光投往前方迎面而来的一个大汉,看衣着该是粟未靺鞨外另一部族的靺鞨人,见到两人,隔远恭敬施礼。
寇仲边回礼边道:我和你均不是嗜血的人,严格来说,我要比你好斗。不过在祝玉妍与石之轩同归于尽一事上,你却比我来得积极。我非是指杀死石之轩,而是你陵少像对祝玉妍的牺牲毫无半点怜惜之心,这与你一向不愿见有人伤亡的性格似乎不大合拍。
徐子陵心中一片宁静,轻轻道:还记得在南阳天魁道场发生的屠杀惨剧吗?当时祝玉妍亲率手下来犯,见人便杀,你因刚巧外出,故不曾亲眼目睹那种道场变屠场的情景!但我却终生忘不掉。今趟我肯和祝玉妍合作是迫不得已下的妥协,故对她的生死,绝没有丝毫惋惜,何况更可助仙子一臂之力,算得是个多番开罪她的补赎。
寇仲恍然道:原来如此,你说得对,人会因形势的变化不断妥协忍让。想想当年涫涫在我们眼前把商鹏商鹤两位可敬的老人家残杀,我那时心中立誓要把涫涫碎尸万段以为两位老人家报仇,其后还不是因形势所迫而须与涫涫妥协。这就像颉利与我们仇深如海,仍要迫马吉把八万张羊皮还给我们。
徐子陵道:说起八万张羊皮,令我想起老跋,他因何这么久仍未回来?
寇仲苦笑道:事实上我一直担心此事,只是不敢说出来。
一人从横街急步冲出,来到两人身侧。
两人目光像四道闪电般往那人投去,那人被两人眼神气势所慑,浑身一震,垂下双手,以示没有恶意或武器,施礼道:敝上呼延金想请两位见个面说几句话。
两人大感错愕。
呼延金竟来找他们说话?太阳是否明天会改由西方升起?
寇仲负手缓行,淡淡道:老兄非是契丹人,而是汉人,如何教我相信你是呼延金的手下。
那人回复从容神态,追在寇仲身侧,低声道:小人梁永,一向为呼延大爷负责在关内的生意,杜爷和许爷想与敝上联络,亦要经小人作中介人,请少帅明察。
又乾咳一声道:在龙泉反而没有人认识我,所以呼延大爷派小人来作通传,少帅和徐爷只要随小人稍移大驾,见到金爷便知小人没有说谎。
寇仲另一边的徐子陵点头道:你确没有说谎,因为作呼延金的手下并非甚么光采的事,说谎该找些别的来说。
梁永脸色微变,却不敢发作。
寇仲耸肩道:说谎又如何,顶多是个陷阱,我寇仲甚么场面未见过。问题是我现在根本既没有见贵上的心情,更没有那种闲暇。你给我回去告诉他,明天请早。
两人出身市井,最懂与黑道人物打交道,甫接触便以言语压着对方,令对方陷于被动,不得不拿点好处来讨好他们。
果然梁永道:呼延爷今趟派小人来请驾,对两位实有百利而无一害。两位不是为翟大小姐被劫的货历尽万水千山来这里吗?呼延金爷正是要和两位商量此事,并澄清双方间一些小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