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午饭后一个小时，谢文君要给风满楼泡上一壶茶。</p>
茶虽然是提神的，但是每当这个时候却是他一天中最困的时候，所以在茶韵弥漫中，他总是半睡半醒，梦想也模糊了，烦恼也模糊了。</p>
有时候他会睡着，现在，他刚刚睁开眼睛，感觉世界又慢慢清晰起来，梦想回到原来的位置，意志也越来越坚定。</p>
“表哥，你跟金灵又分手了？”</p>
这句话只有她敢问，连陈简都不敢。</p>
风满楼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过了半天才哼出一个音符：“嗯。”</p>
谢文君：“你已经板着脸好久了，这样会老得很快哦！”</p>
风满楼抬起头来看着她咧开嘴笑了一个。</p>
谢文君咯咯笑道：“对，这样才好！不如我陪你去散散心吧，叫上几个朋友，有美女哦！”</p>
风满楼想了想，长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想去……人少的地方，空气好的地方。”</p>
他根本就没问美女，也没问她要叫什么朋友。</p>
谢文君狡黠地笑笑，打个响指：“就这么定了！这个周末吧！”</p>
风满楼：“你定个地方，到时候我开车当司机就成了，就找两个朋友，最好是快乐的年轻人。”</p>
谢文君：“绝对年轻，绝对快乐！”</p>
***</p>
燕庭璋在小区的绿地上耍太极。</p>
燕咏无聊地看小孩子在附近跑来跑去，直到看到风满楼出现她才提起一些兴致。</p>
风满楼已经要回他的黑sè奔驰，因为房子的赔款已经有邱大款帮他付了，想了一阵子，他觉得还是要把那贵重的顾景舟的壶还给邱何，所以他会来。之所以来这么早，是因为燕庭璋说想教他太极拳，而且一定要教会他，否则不能回报他的大恩，他现在已经知道风满楼和他女儿的关系并不确定。</p>
燕庭璋看到风满楼就随随便便穿了一身运动服，就知道他学习之心不诚。</p>
这运动服还是N年前买的李宁牌，上面的颜sè都掉了不少，可见风满楼有多久没运动了。</p>
等风满楼走近笑呵呵地打招呼时，燕氏父女甚至可以闻到李宁运动服上面的发霉味道……</p>
燕咏秀眉蹙起来，没想到一直穿Dunhill这么讲究的风满楼穿运动服会这么挫，那上面大大的“L”字看起来特别扎眼。</p>
风满楼仿佛不知道一切，笑语：“燕叔早！啊哈，也在啊。”</p>
燕咏勉强笑笑：“我来看你学太极拳。”</p>
围墙里的生活最能改变人，燕庭璋一点脾气也没有，只是微笑着说：“小风多久没运动了？我好像闻到你衣服都发霉了。”</p>
风满楼老脸一红：“是吗？因为很少运动，这衣服确实很久没穿了。”</p>
“你看我打一遍吧。”燕庭璋认真地打起太极来。</p>
风满楼装作很有兴趣地观赏，看着看着，有点奇怪：“燕叔打的太极好像很特别嘞……”</p>
燕咏在他耳边说：“真正的高手境界，每一次打都不一样！”</p>
风满楼：“啧啧啧……”</p>
燕庭璋自己打了几分钟后开始给风满楼讲他们家太极的jīng妙，可惜风满楼早就对中医、国术这些玄之又玄的理论和技术敬而远之，没听进去。</p>
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样子，燕庭璋暗叹一声，放过他了。</p>
风满楼到燕庭璋的家中，用那个名贵的紫砂泡了茶喝，一边努力体会一下这样喝的茶有什么不一般，一边有一句没一句跟他们一家子聊天。</p>
燕咏的母亲对于风满楼这样把送给他们的东西又拿回去颇有微辞，双方有些不愉快，燕咏觉得最不自在。</p>
顾景舟到手，风满楼找个理由，早早撤退。</p>
燕咏送他到车边，为母亲道歉。</p>
风满楼当然安慰她，并且拿出她的钥匙来。</p>
燕咏知道他从来没有去过她那里，神情一黯，默默然接过来。</p>
“我走了。”他微笑着说。</p>
他笑得越自然，她觉得心越刺痛。</p>
她向他挥手作别。</p>
好像今天才算真正分手那样。</p>
自从伊藤叶去后，风满楼就再也没有对女人和她们的身体真正感兴趣过，又或者说，他已经对爱情没有感觉了。</p>
就算把别的MM抱在怀里，心也是冷的。</p>
黑sè奔驰车熟练地启动，渐行渐远……</p>
***</p>
风满楼还是带着微笑，很自然，对邱何说：“邱老，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帮搞定房子的事，这个紫砂我也听您的，还给您吧。”</p>
邱何看到他把紫砂放在桌上，眼珠稍微动了一下，神情木然。</p>
风满楼：“您要是没别的吩咐，我就先走了吧？”</p>
邱何：“你见我没有什么要说的吗？”</p>
风满楼摇头：“本来有的，不知道为什么，不想问了，我有些时候挺消极的。”</p>
邱何挥了挥手，让身边的管家离开。</p>
邱何和风满楼沉默对视老半天。</p>
邱何终于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我这样对你，是不是恨我呢？”</p>
风满楼：“不恨，真的。我了解你一生的奋斗经历，只有尊敬。”</p>
邱何听到“一生”这词，就是一阵感触。</p>
风满楼则沉默不再说话。</p>
邱何：“……如果你到了我这年纪，快入土了，会做些什么事？”</p>
风满楼摇头：“不知道，不敢想那么多。”</p>
邱何：“你没有想到过老的时候的事情吗？”</p>
风满楼：“当然有，不过最近已经不想了，什么时候该想什么一定要控制好，否则会坏事。”</p>
邱何嘿嘿一笑：“年青人，你恨我，不想告诉我。”</p>
风满楼：“……您是说继承人的事情吗？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到一个您忽然讨厌我的原因了，我记得百家讲坛那个蒙曼讲《武则天》的时候讲过，武则天晚年的时候情绪特别不稳定，很不喜欢她的太子，蒙曼分析说是因为武则天一看到她的继承人就会想到身后中，想到她死之后她的江山，她的一切，都要给太子拿走了，所以她一看到太子就讨厌。”</p>
邱何无言良久。</p>
风满楼继续：“我对邱氏家族的产业有所了解之后，给您写了一份建议书，写到要把邱氏的产业链垂直整合的事情，因为写得比较激动，所以……有可能给您一种感觉，我的野心很大，这可能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吧。”</p>
邱何闻言，手指颤抖，声音也颤抖：“真的不想放手……但是那一天总会来的……”</p>
风满楼眼观鼻，鼻观心，说：“原来我以为只有年轻人才会怕死，您现在……让我更加感到害怕了……”</p>
他虽然说害怕，却一副沉得住气的稳得住心的模样。</p>
邱何：“不敬神明，才可以看清世界，却又感觉到这世界太冷太残酷……矛盾……”</p>
风满楼：“未来的残酷更显得现在的可贵，越害怕，越懂珍惜，我理解你，非常理解，感同身受……”</p>
邱何不由自主地重复：“越害怕……越懂珍惜……”</p>
风满楼有点像高僧一样，神情超然。</p>
邱何：“你说得对，我看到你就想到我把一切交给你之后的……深渊一样的失落。我已经伤害过你了，现在想留你在身边，可以吗？”</p>
风满楼淡然道：“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我说尊敬是真心的。”</p>
现在他最想表现的是一种超然的态度，绝对不要让邱何看到他就像武则天看到她的太子。</p>
邱何：“为了防止意外，你和海灵尽快结婚吧，我会给你们办一个很隆重的婚礼。”</p>
默然半晌，风满楼说：“我考虑几天吧。”</p>
***</p>
今年的年夜饭，风满楼一个人回到广西南宁跟父亲母亲团圆。</p>
母亲问起她的儿媳妇，风满楼说明年带回来，今年没谱。</p>
母亲问：还是上次那个小妹崽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