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猎却伸出手掌,向雷九谛示意等一等。他自顾自就回头,看看跟随在身边的“六剑客”同伴。
闫胜他们每一个看着邢猎时,眼神都毫无动摇。因为他们都很清楚:挑战,对邢猎而言就是人生的一切。
“不要留下遗憾。”练飞虹向邢猎说。也好像是在对年轻的自己说。
邢猎点点头。他随之把船桨与长倭刀交给圆性;左前臂上的缠绕的铁链枪头解下来递给练飞虹;腰带上斜插的鸟首短刀则交予闫胜。
最后只余下一柄雁翅刀挂在腰间。正是他十五岁渡海离开南闽之地至今随身最久的兵器。他的手掌握着刀柄,回忆当年在海边裴仕英师叔将这家传军刀送给他的情景。
要是师叔还在,知道今天我要用这柄刀去斩迷踪掌门,他一定吓得撒尿吧?
想到这里。邢猎不禁露出与少年时一样的笑容。
雷九谛见了,回忆起那天他用刀架在不能动弹的邢猎颈上,邢猎却仍然笑得出来那副模样。他一想起来就感到痛恨。
看我把你这笑容斩裂!
邢猎看见雷九谛仍然站在擂台正中央,没有多退让空间给他上台。邢猎心念一动,没有爬上擂台,就在台下先将雁翅刀拔出鞘来。
圆性他们看见都感到奇怪:何以邢猎未上擂台已先拔刀?
那雁翅刀经过当世大师寒石子精心打磨后,刀身上的斑驳战痕都变浅,虽然看来仍然古旧,但相比先前,重现了久失的锋芒。
“斩千军之刃”。
邢猎提着已出鞘的利刀,左手按着擂台地板,正准备跃上去。
蓦然,他感觉一阵轻风吹过心头。
他的左手离开了台板,向上举起来,示意所有人静下。
雷九谛本就暗中准备作战,却见邢猎仍未肯上台,不禁嘀咕:“又怎么了?”
邢猎虽未发一言,众人见了他这模样,也都静默。
邢猎闭起眼睛,竖着耳朵倾听。
那声音原本不可能传得到这里来。可是官能张开到最大的邢猎,却确实听见了……
渐渐其他人也听到那微细的声音。首先是闫胜、练飞虹、尹英峰等几个听觉格外敏锐的高手,然后是其他的武者。
在竹棚外远方。马蹄急激踏在街道石板地上的声音,正向这里接近过来。
在他们看不见的外头街道上,一匹马排开躲避的人群,沿着街心向竹棚急驰。
马鞍上的,是一个穿着鲜红衣服、背项斜挂长刀的身影。
“让开!”
川岛玲兰俯着身体,腿臀都已离了马鞍,正在全速冲刺策骑,同时高声叱喝着。她一方面焦急地要赶往那挂满旗帜的竹棚擂台,另一方面又要专心操控坐骑,别要撞上途人。
街上的湘潭人也都看呆了,目睹这个前所未见的异国女刀客乘风而过。她露出裙裾外的一双健美长腿夹在马腹两侧,麦色的肌肤紧致得反射着阳光。
“六剑客”五人听见那急激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都露出一致的笑容。
她回来了。
急奔的马儿吐着白沫,已到极限。川岛玲兰察觉,虽然无比心急,但也不想马匹猝死,轻呼一声从马鞘右侧跃下,顺着冲势着地奔跑,将慢下来的马留在后头。
这惊人的下马身手,令河街上的百姓轰然喝采。
川岛玲兰满头满身都是汗,也没空再结发髻,只把头发往后束成一把。她的脸因多天连续赶路而甚是疲劳,失去平日桃红的血色,显得有些苍白,双唇更是干燥发白。她大口大口透着气,尽最后的努力跑到竹棚。守在入口前的湘龙弟子都不敢拦她。
入口内侧一阵哄动。邢猎把雁翅刀交到左手反握着,转头往那方向张望。
在人丛里,他终于看见那久违的高大身影。
虽只是短短半年。
川岛玲兰站在人丛之间,双眼瞪大着紧张地搜寻,发丝都因沾汗黏在额上和腮边,肩膀因为急促喘息而不住起伏。当她终于找到邢猎所在,确定他还没有登上擂台时,心头好像放下一块千斤大石,身体也突然软下来,失去了支撑。
邢猎跃上前去,一把将川岛玲兰拦腰抱住。几乎倒下的川岛玲兰也伸臂绕着他的颈项。
邢猎凝视她欲哭的疲惫眼睛,徐徐说:
“以后别再离开我。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