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想说:“你先留着。”又一转念,以他与姜白虹的情谊,拒绝实不合适,便打开纸包,取了两张银票出来,道:“我自有生财的路子,这两张给我,其他的你拿着。”
姜白虹却把所有的银票团起,强硬地塞到林皆醉手中,“我手里还有,给你,你就拿着。”
林皆醉便不再说,把银票一张张折好收起,从身上取出先前泊空青所赠药物,道:“这是西南我那义姐制作的药丸,若日后你……再发作,服下一丸可延十日性命,只是服下之后不可动武。”又道:“义姐还在研制解药,你莫要担心。”
姜白虹笑嘻嘻地接过了瓷瓶,道:“我知道了。”说着把瓷瓶收好,道:“阿醉,你这义姐对你真正不错。”
林皆醉道:“是,自西南相识以来,她助我多次。”
姜白虹想了一想,“可见这是一个好人,我便放心了。”说着为林皆醉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道:“酒都凉了。”
林皆醉道:“不碍事。”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二人将这一壶酒喝了个干凈,又要了一壶,待到第三壶酒也已喝干的时候,姜白虹意犹未尽,还想要酒,那酒肆老板却道:“没酒啦。”
姜白虹甚是失望,“怎的这就没了?”
那老板笑道:“两位客官,你们刚才喝的,乃是本店的最后一壶酒。别说酒,就是你们桌上的小菜,也是本店的最后几份小菜了。实不相瞒,小老儿明日就要回乡,这迎春酒肆啊,从明天起就要关门啦。”
姜白虹吃了一惊,“什么?”
那老板笑道:“您二位看我这一把花白胡子,小老儿已是六十五岁了,这生意也做不动了,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现下可不就是散场的时候喽。”
姜白虹默默念了两遍“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忽地起身笑道:“说的是,现下可不是散场的时候了!”说着掷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携了林皆醉的手,长笑出门。
明月当空,乌鹊南飞,两人在迎春酒肆门前告别,分道而去。
姜白虹离开迎春酒肆之后,却并没有回转长生堡,而是向着北方而去,在第一个转角处,他便将林皆醉赠予他的药瓶掷入了草丛之中。
阿醉,你对我情谊深厚,我自是感激,然而已入江湖,若不能动武,苟活于世又有何益?
宁颇黎发出那弹子之后,林皆醉搜遍了江南,却没找到一分一毫与弹子相关之事,但就算如此,姜白虹亦知威胁并未解除。
他自己身上的伤,自己最为明白。诚然先前也有过内伤发作,譬如当日和林皆醉联手对付宁颇黎,姜白虹出剑之后无力控制,只得由林皆醉一人追捕天之涯左使,直入了玉京城。但那一次,主要还是因着之前柳然叛变所受的内伤,入骨眠不过是诱因而已,虽然发作,亦是可以控制。
但那枚弹子却又不同,他吸入的烟雾极少,发作的时间也并不长,但那一刻的痛楚却实非言语可以形容,而姜白虹历练江湖这些年,这一次,实是真真切切接触到了死亡的滋味。
那不知来源于何处的神秘弹子随时可能再度出现,自己的性命,亦是随时可被人操控。
而现下的长生堡,也已经不再是当日的长生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