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瑕重伤在身,却还拿着医书在手中翻看。
归齐去而复返,带进来的寒风引得烛火微微晃动。
贺兰瑕起初并没有在意他手里拿的东西,后来渐渐察觉到暖意,疑惑地望过去,才看到炭盆。
他面色白如霜雪,问道:“怎么把炭盆拿来了?”
“夫人嫌呛,让我把炭盆丢出去,我就拿到这房里来了。”
贺兰瑕看向炭盆,里面烧的都是无烟碳,按道理说不该呛才对。
不过云慕遥在千山剑派,用的应当是上好的梨花银丝碳,远不是他这里的条件能比的。
贺兰瑕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泛黄的书页一角被捏出褶皱。
又让她受委屈了。
归齐原本还想着,正好云慕遥挑剔,可以把炭盆拿来给少爷用,也有助于少爷养伤,这是好事。
可书房里是暖起来了,少爷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少爷,您怎么了?”归齐忍不住问道。
贺兰瑕摇头,“没什么。”
手中的书卷却半天没有翻过下一页。
除魔大会在即,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派了长老弟子前来浮光岛,共同商议讨伐妖魔的事宜。
每年的除魔大会,都会让年轻弟子们上台切磋,一来是鼓舞士气,二来则是相互激励,督促弟子们回去以后更加努力修炼。
台上弟子们祭出五花八门的法器,灵力碰撞,激战难分。
台下,浮光岛的主支及核心弟子,都在旁观战。
云慕遥和贺兰瑕也在其中,不过他们夫妻俩一个坐轮椅,一个闭着眼,跟周围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从一开始,云慕遥便感知到高台之上投来的视线,熟悉又暗含关怀。
那是她的爹爹——云清林在看她。
云慕遥自小便没有母亲,被千山剑派掌门云清林一手养大。
千山剑派因她而遭到妖魔报复,云清林身为掌门左右为难,虽然明面上将云慕遥流放到角落自生自灭,实际上一直暗中派人关照她。
台上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
“好!”
“不愧是寻月宗少主,这一手刀法使得真是漂亮!赢得干脆利落。”
胜者是一名英俊张扬的黑衣少年,手持约莫两指宽的黑色双刀,三两下便将玄凤门的弟子打得站不起来。
“寻月宗,羽右青胜!”
羽右青从台上下来,却并没有将双刀收回腰间的刀鞘。
少年金纹黑靴轻点比武台边缘,整个人如飞燕掠下,手中双刀反射出寒光,朝台下的某个人攻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这场变故,纷纷面露惊愕,坐在高台上的云清林更是立刻就坐不住,站了起来。
羽右青的攻击又快又急,双刀光影晃得人眼花缭乱,看上去是想取云慕遥的首级。
云慕遥抽出青竹,素手快速翻转,挡住羽右青斩过来的双刀。
青竹抵住锋利的刀刃,发出的却是刀剑相击的铿锵声。云慕遥的出招看似轻飘飘的,却稳稳地挡住了自上而下的沉重一击。
眼看刀刃无法寸进,羽右青只好抽回刀,换了个刁钻的角度,重新裹挟罡风劈砍而来!
羽右青攻势愈来愈凌厉,云慕遥处理得游刃有余。
见状,本欲出手的云清林松了口气,将掌中凝聚的灵力散去。
贺兰瑕同样为云慕遥捏了把汗。
要不是知道寻月宗少主羽右青,跟她素来便是至交好友,而且贺兰瑕在羽右青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杀气,连刀上都没有倾注灵力,否则刚才他就会命归齐上前帮忙。
空地上,两个人出招的速度都很快,带起了两道残影,利刃撞击声不断。
半盏茶的功夫,羽右青和云慕遥同时收招,停在距离对方五步的位置。
羽右青长刀入鞘,爽朗笑着道:“寻常人接不住我的刀,还是跟你对打来得痛快。”
这话一出,刚才被羽右青打下台的弟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原本他就被羽右青打得鼻青脸肿,听见这话直接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高台之上,各家门派掌门长老神态各异,下方弟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他的意思是,玄凤门弟子不配与他对战么?”
“这羽右青,行事说话也忒张狂了。”
“小小年纪便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早晚要摔跟头。”
归齐听见这些小声议论,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怪不得寻月宗少主跟夫人是朋友,两个人如出一辙的张狂,目中无人。
羽右青走上前来,正欲拍云慕遥的肩膀,却察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射过来。
他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云慕遥身边还有个人。
男人坐在轮椅上,穿一身单薄青衣,模样倒是生得不赖,看上去清清冷冷的。
这就是云慕遥嫁的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贺兰瑕?
想起自己给千山剑派写的求亲信没收到回应,结果转脸就得知,云慕遥嫁给了浮光岛那个不能修炼的废物。羽右青心里有些不自在,又忍不住打量了贺兰瑕两眼。
他坐轮椅,倒是让羽右青想起来一件事——以前云慕遥去度朔城除魔,好像认识了一个坐轮椅的朋友。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道了。
不过据羽右青所知,贺兰瑕从小就被软禁在浮光岛上,不准离岛。度朔城那个人应当不是他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