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哥成谨洛站在窗口打领带，成诺在旁边说着昨天的细节。
心里盘算着另外一件事。
透着卧室的落地玻璃，正看到楼下一棵没有开的紫藤花树下，许妍盘腿坐在他们太爷喜欢乘凉的那个大青石上，手托着下巴，阿凉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个白瓷的小盘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吃的。
成诺想到许妍昨天饭桌上暗示想留下，他也想许妍留下，但这个要看四哥的意思。
他收回视线，说道，“阿公真是离谱，知道会有人闹事，却没想第一个来闹事的是他。”
成谨洛对着玻璃在打领带，随口说道，“就是不开化，活了一把年纪，不是不知道外头的生意场更大，而是对他来说太难了，才只想争本地的这点虚名。”
成诺点头，然后说，“他为什么死咬着许妍不放？昨天还追去货柜检查。”
“想拿女人出气，也不过想杀鸡儆猴而已。”成谨洛的手停了，空了一会，继续打着领带说，“……公司的麻烦，旧帮派留下的麻烦，有些就像武侠小说兵器谱上的虚名，总有人想来挑衅，打败了那些王者才能证明自己。这种情况，希望这次可以一次性解决掉。”
成诺心有余悸，“就是像昨天那种意料外的状况，不能再有了。”
他说到这里，顺便透过落地玻璃看向楼下。
那边，许妍心无旁骛的一个个用手去捏盘子里的吃的，阿凉已经完全被她征用，帮她托着盘子，还在听她说着什么。
成诺笑着说，“不知道他们俩说什么。那树上有监控，我开了听听。”
成谨洛没有说不可以，成诺等了两秒，就转身找到遥控，开了电视。
电视里的画面非常清晰，原来他们那个小碟子里是干果。
就听许妍说，“那有什么想不通的，你看过all-e吗？”
“那当然。”阿凉说，“机器人瓦力谁没看过。”
“我最开始看的英文版，所以一时没想到中文名字。anyay，”许妍晃着身子，捏了个小瓷碟子里的干果，放进嘴里说，“你要是有机会，遇上瓦力或者伊芙，会不会很想和他们做朋友呢？”
“你想说你是机器人呀？”阿凉顺着说，“你哪儿有机器人听话。”
许妍给他嘴里硬生生塞了一快核桃，很亲热地说,“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喜欢的动画片。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当我是伊芙也好，捡垃圾的all-e都好，我都无所谓的，最重要是咱们认识了，大家开开心心在一起，不是最好了吗？”
“你不能留在这里，”阿凉很不情愿地说，“你想去哪儿？我去和四哥说。”
“多傻。”许妍从他手里夺过盘子，“我孤身一人能去哪儿？肯定和你们在一起了。你这么可爱，就像我弟弟一样，我要和你在一起，反正，”她吃了一颗大概是葡萄干，“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你昨天都差点吃席了，还不怕？”阿凉说。
许妍挥了挥小手，“那我离开你们不是更危险，那个阿公他们，不会有别人来打我的主意吗？还是你们要赞助我保镖，跟着我逃亡，”她端着盘子望天，“……那得多少保镖呀？管吃管住，这个安保支出，会是巨额的。”
阿凉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然后说，“那个邮件你到底取消完了没有？你上网查查。”
许妍拿过旁边的纸巾擦了擦手，才接过阿凉的手机，那动作不紧不慢的，好像，她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和他们在一起。
成诺依依不舍赶忙把监控关了，许妍用邮件威胁他们的事情不能让四哥知道，以前是怕四哥觉得他们草率了，现在是怕四哥不帮许妍。
其实只要四哥同意，许妍是可以留下的。
他斟酌着，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四哥，她，怎么办？”
成谨洛笑了笑，“她是算好了咱们不是坏人，知道不会把她怎么样，所以干脆大树底下好乘凉。别说是伊芙，就是捡破烂的all-e，谁看到也不会舍得放走的，知道为什么？”
“因为稀缺性。”成诺看着窗外许妍的方向说，“她第一天就敢对咱们暴露自己的不同，根本不怕任何人把她送到研究所之类的地方去，是知道，自己的心机和心计，哪怕是暴露了真相，也会让人不舍得送她走。”
成谨洛说，“对着阿公她倒是像变了个人。”
“大概那种人在她那里不算人吧。”成诺说，“那种人大概从未出现过在她的世界里。”
“你替她打抱不平。”成谨洛失笑，“那你想她留下吗？”
“没有。”成诺心中警惕，他不能直接说让许妍留下，四哥会觉得她太有心机，已经拿捏住了他们。
于是他继续以退为进，说道，“我们这里才开始，大哥昏迷，公司里不知多少黑手蠢蠢欲动，更别提对外，阿公这样的事情防不胜防。她在这里太危险了。”
成谨洛整理着袖口位置，没什么语气地说，“或者你可以问问她，你和她说，如果真的想留下来，得想个好的理由，给你们说的理由不算。也给阿公他们一个信服的理由，他们那一辈，面子比天还大。他们不死心，麻烦就不断。”
他们开了门往楼下去，成诺听出这是松口答应留下许妍的意思，如果只是一个对外的理由，他们可以帮着想。
可是别的呢？
让许妍干什么？跟着谁？怎么负责她的安全？
他脸上一瞬间的喜色，很快的黯然下来，跟上去说，“她还是不能留，昨天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她也是傲气的人，昨天床单都快罩到头上了，还在对我和阿凉用口型说，‘没关系’，我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
昨天的监控被人停了，监听系统全程都在，但监听系统是听不到这种细节的。
希望四哥念在这些地方，给个更好的路子。
却没想，成谨洛拐下楼梯，还是说，“让她自己想办法。——她自己的问题始终也要解决。总不能周围和人说，她不是之前那个人。”
成诺心中失落，这话四哥说的不是敷衍，而是他心里事情太多了，这件小事，他觉得该这么处理，就这么说了。
四哥根本没有主动为许妍做打算的意思。
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红玫瑰被摆在花架上，成谨洛停下脚步。
成诺唯有改变策略，直接说道，“四哥，要不你帮帮她，你也能看出她的品性对不对？你昨晚已经试探过她了，你故意那样踢我，不过是想试试她对我们。我们尽力保她，她也不是不懂好坏的人，昨天不是立刻就跑过来了。”
“既然知道有内情，帮她也没什么。”成谨洛伸手去折玫瑰花，顺口说，“只是公司事情太多，她走才是好事。可是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孤身一人，让她去哪儿？”
成诺想起来还不知道许妍以前的身份。
昨天四哥没有让问，他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不问她以前干什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