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真当要一剑杀了他。”柳沨站在树荫下,神情古怪的看着厉臣,此地离军营不远,她在这里等候厉臣,未尝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事实上厉臣的表现远远超乎她想象,单枪匹马闯入军营,还能全身而返。
山上仙师,最忌讳陷阵于军队大营之中。
改变天地规则的机工符器。
足以刺穿灵气屏障的诛仙剑。
还有那一位位悍不畏死的军中强者,这些都将化作强有力的阻碍,死死拌住山上仙师的脚步,让他们无法做到来去自如。
虽说倚靠哨所而临时搭建的军营规模不大,但该有的,一个也不见少,屹立营中四周的剑楼,还有四尊机工符器,柳沨自认闯入其中,若无援手从旁协助,她很难出手伤到寇于,时间拖得太长,还会有生命危险。
面对那些附骨之疽的诛仙剑,柳沨根本做不到像厉臣一样,单凭剑招将其震飞。
厉臣认真说道:“我这次失踪,整个天蜀剑宗都认为是谁做出来的?”
“内门刑阁…”
“那我便随了他们的愿,让内门刑阁背一次锅好了。”厉臣伸手接过柳沨手中的缰绳,惹来炄山的不喜,结果给他一瞪,就变得老实起来,他笑笑,看着前方说道:“木星乘因唐七裳的事与我有怨,加上我的那句话,他们很容易就会联想到那位担任刺史一职的木颂愿。”
柳沨轻轻嗯了一声,轻声说道:“木颂愿的职位,是我宗和门下省六部共同协商决定的,就算你一口咬定此事是他做的,恐怕也难撼动他的地位,毕竟他的身后是整个天蜀剑宗。”
厉臣摇摇头说道:“无所谓,如果木颂愿的地位那么容易动摇,也不值得我花那么多心思。一些事情会不会发生,其实在于一个知不知道,我想做的,只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行至山脚下,白袍青年微微仰头,望向南方,似乎在他的眼中,有一座城池。
柳沨看着这样的他,欲言又止。
后山军营里发生的事情,比那对师姐弟更快一步,传回天蜀剑宗。
等到刺史府收到从后山传来的消息,厉臣两人已经走入洪节城。
府中正举行一场小型议事。
木颂愿席地而坐,与四周非富即贵的雍容衣着相比,他身上的麻布显得格外突出,此刻在他的膝盖上,有一张对折的纸条,里面的内容他已经看了不下五遍,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告诉你上面的人,下不为例。”
寇于作为五千轻骑任将,能够站在他上面的人可不多,至少眼下在场的,也只有他自己以及别驾从事武复兵,长史从事左士麟三人而已,只是谁不知道,别驾长史二人,都是他费尽心思拉拢栽培的亲信部下。
“既然人已找到,剑宗那边也有了交代,不如各退一步?”严仲休缓缓起身,神色平静地环顾一周,向木颂愿拱手说道。
别驾从事武复兵是一个浪迹于花丛中的轻浮男子,此刻也没有那一直挂在嘴边的轻浮笑容,听了严仲休的话,站起身,像山一样魁梧的身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冷笑道:“各退一步?剑宗的真人何曾退步过,一直是我们在退让。”
严仲休平静地与他对视一眼,然后说道:“那谁上山去问这件事?”
武复兵语噎。只要厉臣的事还没有得到解决,谁敢贸贸然上山,向那些鼻子翘到天上去的剑宗真人讨要个说法?嫌自己命长吗?何况厉臣说的那句话,意味深长,让所有人都不敢深究下去,下不为例,何事下不为例?
见武复兵沉默,严仲休便继续说道:“我建议将寇于革职,至少三年不可复职。任文宠一事,剑宗本就对刺史府的处理颇有微词,若此事再犹犹豫豫,恐怕后果很严重。”
说到最后,严仲休看着那面无表情,好似一尊泥塑木雕杵在那的木颂愿,冷声说道:“但寇于身为地方军将,这些年来为朝廷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能因为一桩毫不相关的仇怨便身受重伤?刺史大人。”
“你是在怀疑本官吗?”木颂愿将那纸条收入怀中,双眼微抬,随意问道。
严仲休沉声说道:“下官不敢。”
他的目光灼灼,身躯挺直,一直保持着作揖行礼的姿势。
武复兵有些慌乱,往年议事,无论大小,严仲休一直处于边缘化的状态,少有说话,即便是问到他的意见,也大多是默认答应。可没想到今天的严仲休却一反常态,表现得极为强硬,直面木颂愿不说,还要让其表态。
左士麟神色平静的打量着自己的掌心,那份专心致志,让得武复兵险些认为,里边是不是藏了什么兵书兵法。
只是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地方,左士麟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笑意。
本来想毛遂自荐当个红脸,没想到却给人抢先了一步。
戏份就这么点。
凑合着用用先,反正好戏还在后头。
左士麟心想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