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神子,饥饿是神灵对你的历练,你怎么好意思和我们普通人争夺粮食?拿来吧你!”
被暴力的推开,一屁股跌坐在满是碎石的河滩上,看着村民们又一次提着自己刚钓来的鱼耀武扬威的离开,余烬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他的心早就麻木了。
人心如鬼,这个道理从一开始他就了解得比任何人都深刻。
“呵!”
冷笑一声。余烬爬了起来,摸了摸隐隐生疼的屁股,一手的鲜血。
他木然的在乞丐般的衣服上随意擦拭了一下,捡起刚才被村民们扯断的鱼线,打了个结,便踉踉跄跄的来到河边,机械般的进行着钓鱼的工作。
那条鱼线上,满满当当的都是疙瘩,已经不知道打了多少的结。
余烬今年不过才五岁,狩猎力有未逮,而村里的农作物村民们更是看得比命根还重,万不可能让他摘去的,村里村外就连一根野菜也不能属于他。钓鱼已经是他唯一能够获取食物的手段,而且他只能偷偷的钓,不断的换着地方躲避村民,以你任何人看见了都有理由夺走他的收获,因为他是神子,他必须福泽万民。
说起来,余烬这个名字还是他们给取的,但大概除了他自己外已经没人记得这个名字,在他们的眼里,他是“神子”、“累赘”、“废物”、“野孩子”,但唯独不能是余烬
神子和圣女一样,只是摆放在神殿里的工具,他们是没有人权的,但凡不能给村子带来利益,便统统归为废物。然后千方百计的将他们毁灭。
“呀啊呀啊”
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哑婆来了,这个村里只有她是个哑巴,也只有她还对余烬保留着善意,大概是因为她和余烬同样都住在神殿里,又同样是这个村子所遗弃的废物吧?
可笑的是,堂堂神殿,既无信徒也无教众,只有两个难民在神像下相依为命。
“啊呀呀啊!”
哑婆比手画脚的大喊着,她的眼睛警惕的盯着河岸边的坡地。
“哑婆,你安静些,就快钓到了!”
哑婆果然安静了下来,她垂着手一动不动的守在余烬身后,凶狠的目光刺破鸟窝般的发丝,死死盯着左岸山坡上的一堆杂草。
她的神智是有些问题的,村里人背后都叫她疯狗,她谁都不怕,谁的也不听,但唯独就怕余烬,只听余烬的。
这一点就连余烬自己也迷惑。
看着哑婆那森然如鹰隼般的眼神,那个杂草堆后的村民暗自啐一声晦气,而后遗憾的摇着头离开了。
哑婆凶起来可是不要命的,为了一条鱼被她纠缠上可不值当。
看着岸边晃动的草木,余烬也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知道那些人就在旁边,但面对生存他只能将理智掐灭,愚钝的坚持下去,因为钓下去总有一条会是属于他的,不钓的话,他和哑婆今天就只能饿肚子了。
许久后,鱼线忽然绷直,一股鲜活的生命力从水底下传来,余烬大喜,一提鱼竿,果然是一条肥美的大鱼。
这是他今天钓到的第七条鱼,却是属于他的第一条。
“啊啊!呀呀啊!”
哑婆高兴得手舞足蹈,又脏又烂的粗布麻衣似水草一般疯狂抖动,回应着她的喜悦。
“好了,回家吧!”
余烬小心翼翼的将鱼线收好,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生存工具。
远远的,几个村民对视了一眼,而后朝着村子里跑去。
回到神殿,哑婆熟练的收拾好内脏,连鱼鳞都舍不得扔,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都保留了下来,而后一股脑扔进一个破瓦罐里,就这样和着白水炖,连一点油盐也没有。
这样的一锅鱼汤,光是想想就知道是何等的寡淡和腥臭。
但对于余烬和哑婆二人便已经等同人间绝味了,他们不得不这样欺骗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守着鱼汤的哑婆,余烬盘膝坐在神殿前。璀璨星河透过破洞的屋顶倒映在余烬的眼睛里,冷漠得好似无数双眼睛。
余烬自言自语的说道:“直到现在,我才总算稍微明白了一点,为何以父亲那般强大的人竟也会陨落在这人间,人心,果然是世间最卑劣的毒药,毒辣得让人不忍直视。”
摇了摇头,余烬闭上了眼睛,看似闭目养神,实则他尽力的找回自我,让肉身和妖魂契合。
这件事自他降生以来,便一刻也未曾停止过,但直到现在却依然毫无进展,似乎冥冥之中总是差了一点儿什么东西?
到底差了什么呢?余烬不知道。但即便如此,他也只能一刻不停的继续努力着,就和钓鱼一样。如果放弃了,就真的一点希望也没了。
余烬不是什么神子,他甚至根本就不是人类,他本命时仓,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大妖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