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正好要找你呢。我娘说了,让你晚上去家里吃饭。”
那孩子说着,用力一吸马上就到嘴边的鼻涕,随着一声恶心的声响,鼻子下面只看到两行清楚的痕迹。
稅吏悄悄打了冷战,险些从马上掉了下来。
“小雄,你回去告诉二婶,就说大哥今天有客人了,等明天再过去吃饭。”
“知道了大哥。”
李雄用袖子一抹,嘴唇上的印记消失了,却是转移到了脸上,答完了就准备要跑。
“等一下。你去前面的米店,帮大哥赊一些高粱,就说是记在衙门的账上就行了。”
“我知道了。”
“等下,你还没拿碗呢。”
“不用,用我的衣服兜着就行了。”
眼看着那个愣头青一样孩子跑远,众人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连刚刚喝下去的水都要吐出来了。
“几位大哥请吧,兄弟还要养活弟弟妹妹,最近已经是揭不开锅了,只能是跟人家赊账了。”
稅吏们眉头皱了起来,堂堂一个县令,居然连米都没有了,这样的话说出谁信呢。
更何况当初刺史赏赐了那么多东西,就算是贪墨了一半,也够逍遥快活一些日子了,怎么会到了这般地步。
“大人,我们的来意想必大人已经清楚。趁着天色尚早,咱们还是先办理公务吧,至于酒菜完全不用着急。”
李悦眉头皱着,知道对方是来查自己的老底了,可那些东西都交给了杨礼,根本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形啊。
正琢磨如何应对的时候,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大人、大人,账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恭候各位大人验看。”
眼前走来一个眼熟了老汉,李悦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对方是谁。既然由他送来了账簿,估计杨礼早就想好了对策。
果不其然,随着陈旧的账簿翻开,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上去就充满了年代感。
几个时辰过去,这下轮到稅吏们皱眉了。
从账面上看,人口倒是增加了不少,可是当初发放的物资全部救济灾民了,现在都不用查看官仓,就能想象出里面的光景。
“大人,县衙的账目倒是很清楚,可是目前这个样子,恐怕我们没法向刺史大人交差啊。”
稅吏们头昏脑涨的,本来是收税是一项美差,可是现在看来不仅是白跑一趟,最后连一点好处都捞不到了。
“几位大哥,咱们边吃边说,公务嘛不急于一时。”
一行人可是饿坏了,走了几百里路才到了这里,一路上净啃干粮充饥了。
虽说之前那个孩子让人反胃,可是光吃菜就不就得了,再不济不是还有酒呢嘛。
上了饭桌、借着昏暗的灯火,众人完全傻眼了,满桌子的绿色,看不到一点油星,更别说是肉了。
“几位大哥,别客气啊。咱们扶余县别的没有,这些野菜地里多的是,不够的话我马上叫人再做。”
老子是出来捞油水的,可不是上你这刮肠油的,这玩意你就是喂马,马都得吐你一身口水。
李悦倒是吃的畅快,这些天大鱼大肉吃的有些腻了,正好借助野菜来换换胃口。
“大人,当初刺史大人赐下那么多的牛马,我们好像一头都没看见呢。”
李悦用力噎下口中的饭菜,哭丧着脸说道。
“还不是那些遭瘟的契丹人,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看我们眼馋,他们接二连三的的杀过来几次,牛马都被他们抢跑了。”
其中一个稅吏脸上肌肉一抖,看样子好像很是恐惧的样子。
“那些塔虎寨的边军不管吗?”
“边军怎么管?一共就那几匹马,都没有契丹人的零头多,两条腿怎么能跑过四条腿嘛。”
看着李悦要哭的样子,众人也忍不住要落泪了,看来扶余县的县令太难当了,属地的百姓没跑光就算是大功一件了。
“李大人这几个月辛苦了,想不到这个边关小县城竟然多灾多难啊。”
“说的是啊。要不大人手书一封,待我等回转的时候交与刺史大人,相信大人也会体谅您的难处,这税就等秋收之后再来收吧。”
听到对方的话,李悦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几乎动用了全县人来演戏,终于是有了效果了。
“两位大哥,此事不妥吧。咱们虽为刺史部下,可是吃的却是朝廷的俸禄,这样空手而归,岂不是愧对朝廷。”
李悦记得他,就是他刚才脸部肌肉颤抖的。
你说你怎么不会做人呢,我们都穷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好意思收税。
你要是能从这里收走一文钱的税,老子都让你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目光死死盯住对方,李悦暗自琢磨着,今晚是敲他的闷棍,还是装神弄鬼吓唬,一会的工夫,心里已经出现了几个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