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湖没有问出口,也没有苦恼,就这样静静地瘫坐在地上,等着长母发落自己。
长母有些惊诧,眼前这个半大孩子,心中需是多大的城府和隐忍,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竟连句帮自己母亲申诉或是哭求见见自己父亲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徒湖,这位长母并没事先跟夫君商量,便说道,“徒湖,你和你母亲的院子怕是要被查封一段时日了。康小母从昆国带来的那些婢仆,想必不会善待你。偌大院子,人多口杂,我也顾不得面面俱到。仆人们若是背后嘀咕什么,想必你听了也不好受。你虽还有两年才成年,但我与你父亲商量了一下,允你提前独立开府,只希望你不要受此事影响,日后过得随意开心一些。”
徒湖的头贴在地上,哽咽道,“谢父亲和长母体恤。”
兰陵沉默着,男人间想说几句安慰之言,总是有些难以开口。
徒湖竟笑谈起来,“我家那位长母不一般吧。”
“确实。她允你提前开府,定是临时起意。之后再告诉守相大人是你自己提出的,守相若有一分惜子之心,想必也不会阻挠。你家长母,算得准呀。”
徒湖喝口茶,道,“她呀就是怕我长成后,在父亲面前抢了两位兄长的风头。这些年,任凭我贪图享乐,她都在我父亲面前替我说好话。我在净湖建净亭的时候”徒湖得意笑笑,“就是找她要的钱。”
“哈哈哈想必她现在正咬牙切齿,想着怎么不降场大水,把你的亭子淹了。”
“哈哈哈所以我选了个高地势。”
兰陵突然严肃起来,“话说回来,你是否确看那康小母的嫁妆礼单?”
“医案和殿卫司的记录就连我母亲的口供和指印都没有破绽。虽然我始终不愿相信,但苗尔的话,还是证实了”徒湖强颜欢笑道,“罢了,过去了这么久,人该向前看。如今我成家立业,活出了个正经模样。”说着,他挑挑眉,手一摊,摆出长官架势,说道,“我那位长母有句话说得对,人要过得随意开心一些。”
兰陵配合着,说道,“徒大人豁达,兰陵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他刚端起茶杯,‘咣当’一下,门被踹开。
这霸道之气,似曾相识。
兰陵惊悚地看向门口,结结巴巴说道,“我说芜儿大小姐,怎么都贵为人妇了,还这般豪放!我正跟徒大人商谈要事呢,你怎么也不敲个门。”
占芜白他一眼,“没看见我端着夜宵嘛,哪里还有手敲门!”
“没有手,可以叫一声嘛,你这踹门的习惯可不好,万一被当成刺客呢!”
“刺,我也是先刺你!湖哥哥每天公务繁多,已经够辛苦了。你回来就回来吧,干嘛大半夜来烦他,他都不能好好休息!更可气的是”占芜将菜碟轻轻摆在徒湖面前,却将兰陵那份砸也似的端给他,凶狠狠说道,“更可气的是,你倒是成了贵客,我还得伺候你用餐!”
兰陵噗嗤大笑起来,“这就叫风水轮流转。谁叫你不愿当占家大小姐,偏要当徒府的乖巧小媳妇呢。既然当了,就得有个温良娴雅的样子。我如今可是湖大人面前红人,身为他的女人,你就是装,也得对我客气点。”
说罢,兰陵端起饭,大口大口吃起来。
占芜说不过他,气得满脸通红。直接撤走了他面前的青菜,生气道,“你就干吃米饭吧!”
“我可提醒你,徒大人一定会把他的饭菜让给我。你舍得?”
“你!”占芜将菜碟又丢回他面前,嚷嚷道,“快点吃!别影响湖哥哥休息!你既然吃了我做的饭,就得帮我个忙!”
“别不是又要将我抓回去,给你娘当厨子吧?哈哈哈”
占芜不屑道,“你想回占府,我还不乐意呢!”她突然放低些小姐脾气,说道,“就是那那火锅的配料,我怎么也拿捏不好,你帮我看看吧。”
兰陵一听,继续调侃道,“芜儿小姐成了亲,竟变了个人,还真的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哪那么多废话,你帮还是不帮。”
“帮帮帮!”兰陵吃饱喝足,起身告别徒湖,“那我先去了。”
徒湖点点头,“嗯,你到了昆国,一切小心。”
出了房门,兰陵和占芜似乎各有心事,沉默起来。
眼看接近厨房,兰陵止步说道,“芜儿小姐,想问什么就问吧,厨房就不用去了。”
“你,你怎么知”
“方才你早就在门外了吧?”
占芜低下头,竟流起了泪。
兰陵慌张道,“你,你别这样,这被府里人看到,以为我招惹你了!”
占芜低诉着,“我从不敢提起死去的婆婆,湖哥哥也从不与我说起。刚才也只听得大概可我知他心里苦闷,他”
兰陵微笑道,“不管他心里曾经多苦闷,如今有了你,我看得出,他很开心。”
占芜猛地抬起头,说道,“兰陵!如果有机会,一定给湖哥哥一个真相!好吗?”
兰陵点了点头。